素材收集 古希腊医学

　　读过金庸《射雕英雄传》的大概都知道欧阳锋的注册商标是那根蛇杖。

　　古希腊医学">描述您如果参观古希腊文明博物馆，可能会看到这位也拽着一根蛇杖。

　这位不是欧阳锋出访古希腊，也不是暗示欧阳锋的家乡“西域白驼山”地处希腊。这位大神其实是古希腊医神，其地位大致相当于咱们的神农氏。不过他的名字可长，就跟所有希腊名字一样。如果要翻译，得这么念：阿斯科勒比俄斯。这实在拗口，好在他只是代表行医人的天神，具体不干啥，所以咱需要念到他的名字时候还不算太多。

　　多是不多，但总还是要说一两次的。只要是聊古希腊医学，就不能不提到这位大神，因为，古希腊医学理论跟咱古代中医理论一样，有很多的灵异成分。只不过咱中医一般是说撞到鬼了会生病，古希腊的医生则认为很多疾病是因为得罪天神遭到天罚的缘故。

　　基于这种见识，古希腊医师治病的方法，除了用药和手术，也有很多时候是求神，或是施行某种通灵仪式。

　　换句话说，那时的医术跟巫术是一家的。

　　根据古希腊神话，这位阿斯科勒比俄斯来头不小，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儿子，论起来也可以算太子党。他司管的是治病疗伤，不过他本人不大有时间亲自下凡操作。所以当时的人们就是借他的威名盖一座庙，叫做阿斯科勒比俄斯神殿。有他的大名镇着，巫医们在神殿里施行各种治疗法术就感觉比较能够接到灵异气场。

　　现在的人要治病是上医院。那时候的人要治病就到阿氏神殿。

　　具体跟神明沟通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以自助为主，另一种需要医师帮忙。

　　自助法就是自己在神游状态中寻求天启。为了增加神游的飘逸程度，医师会给病人吃一种含有鸦片的药剂，让病人进入迷幻状态。这种时候病人神游太虚。换一种说法就是在毒品作用下进入迷幻状态。这样一来，有时候就能听到神的启示，关于如何恢复健康的启示，于是就可以遵神嘱（不是医嘱）行事。有些病，比如感冒或是腮腺炎，遵神嘱行事几天之后，确实就会痊愈。道理说穿了可能会让寻求奇迹的人失望，因为这些病本来就是过几天自己会好的，所以不管是神启还是念咒作法，或是吃传统医学的某种方剂，都有可能“治好”这类疾病。

　　自助法不一定总能得到神灵召见。有时候病人再努力，梦中还是不能得到神明指点。如果医师很肯定这病是因为天罚，就需要加大力度，要向神祗献祭，严重的会包括奉献牺牲品。然后病人在阿氏神殿最神圣的病房里睡一晚上。但是在这么神圣的地方睡觉，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解乏。这样的睡觉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就是说病人一定要记住当晚的梦，因为第二天医师要根据病人的梦像诠释神意，然后用这种诠释来指导治疗。

　　然后，你知我知，即使医师（兼任巫师）帮助诠释神意，也不一定能成功治好病人的病。好在古希腊医师并不是一味依赖神灵启示。如果求神之后找不到感应，医师们会考虑别的治疗方法，比如用药，甚至是手术。

　　古希腊人确实会做手术。不过不是由医师来做。具体做手术的人是谁，古籍没有记载。但是根据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内容我们可以知道，那时候做手术不是由医师做的。因为这个誓言里说“至于手术，另待高明，余不施之”。当然这话不是说医师太懒或是嫌血腥不肯做，而是因为那时候手术技术还不成熟，加上手术三大难题（疼痛，出血，术后感染）在当时不可能解决，所以做手术就会给病人造成伤害。而希波克拉底誓言里再三强调医师不可以（有意识的）给病人造成伤害。那么这样的工作就只能由别的行业的人做了。除了医师，别的行业的人是不需要宣誓“绝对不伤害病人”的，所以由他们来做手术就没有违背誓言的伦理问题。

　　那时候没有针对外周神经的麻醉药，但是做手术的时候会给病人服用含吗啡的止痛剂。

　　手术当然不是很复杂的那种，开颅或是开胸是没有记载的。大致就是切开脓疡排脓，或是用刀剪取出外伤留在身体里的异物吧。最复杂的手术可能就是取膀胱结石，所以还留下了一个“膀胱截石位”的术语，到现在有些地方还在使用。

　　（您如果好奇，想知道什么叫“膀胱截石位”，你就想象一位坐姿庄严的主，就像关二爷读春秋的那个坐姿，然后您点一下他的穴，把他给定住，然后把他仰身放倒，背贴地，两腿这么高高举着，这个就叫“膀胱截石位”。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当年要截取膀胱的石头，是从会阴部开刀下手的，所以病人就得躺成这个模样。）

　　药物方面，古希腊人跟咱的中医差不多，也是草药为主，而且药物和食物有时候很难分开。比如他们把白藜芦，毒胡萝卜（Thapsia）和新鲜黄瓜榨汁，然后跟甜醋和水调和在一起，让病人空腹喝下去。这个配方，目测跟美国的一种健康饮品V8的口感大概差不多。不知道您是不是喜欢那种一堆生蔬菜汁混在一起的味道。V8给我的感觉就是这种味道。然后作为纯正的食肉类，我尝了一口V8之后这辈子没再碰第二次。

　　除了手术和用药，有些阿氏神殿里有泉水或是泥塘，可以让病人洗浴或是做泥疗。当时的人相信这么着能治病（现在也还有人信。好在这东西一般不伤身体，所以愿意花钱做这个的，自娱自乐一下也没什么大碍）。

　　虽然这些治疗方法大多显得够原始，但是有件事值得赞许，就是古希腊医师的病历记录方式。

　　古希腊的阿氏神殿有很多，其中有一些，现在还能看到遗址，甚至能看到遗址里的一些碑文。希腊南方的埃皮达鲁斯就有这么一个神殿。神殿里有三块公元前350年的大理石碑，上面记载着大约70位病人的病案，记载的格式包括姓名，主诉，病史和治疗方法。这种按固定格式记录病案的作法，到现在还在“西医”系统里使用，原因就是，这种看起来公式化的记录，虽然没有一些传统医学的病案记载那么富于文学气息，对于严谨的医疗体系却是非常重要的。这能确保需要查询的病人状况都查询过，而且都记录下来。而即兴发挥的记载方法就有可能漏掉一些本来应该记载的重要信息。

　　古希腊医师能这么规范的记载病历，原因之一是，他们很早就有系统的医学教育体系，就是医学院。

　　对，早在公元前700年，也就是咱的周朝名存实亡，中国开始进入春秋时代的时候，古希腊人就已经有医学院。所以古希腊人学医不是用师徒制，而是要交学费进医学院学习。古希腊有个对解剖学颇有研究的人，叫做阿尔克马翁。他的工作单位就是一个两千七百年前古希腊的医学院。

　　大家可能知道，古希腊人开始行医之前必须要宣誓，宣誓的内容是有规定的，就是希波克拉底誓言。这种做法说明，那时候行医，不是自己租个门面放一串鞭炮就可以开业了。在古希腊行医是必须受到行会管理，要遵守职业规范的。

　　古希腊医学后来传到中东，伊斯兰医学有不少内容是从古希腊医学里衍生出来的。在欧洲本土，即使在中世纪欧洲黑暗时期，古希腊医学的不少内容还在指导治病，比如放血还是标准的欧洲治疗方法。

　　古希腊医学的影响一直延续到16世纪，然后现代科学研究方法出现了，大家才把古希腊医学的大多数理论放进了博物馆。

　　有个问题可能您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想问了，就是为什么那位阿斯科勒比俄斯大神手里要拎一根蛇杖。

　　这个跟欧阳锋确实没关系。按照神话故事，那是因为古希腊人认为，大神阿斯科勒比俄斯是以灵蛇施法治病。既然天神这么做，凡人就亦步亦趋，也认为蛇是一种有治疗作用的神物。当时阿氏神殿里面有病房让病人住宿。病房里会有很多叫做鼠蛇的无毒蛇随意游走，图的就是灵蛇能驱赶病魔。

　　其实阿斯科勒比俄斯老先生自己也不知道蛇为什么能治病。神本是人想出来的东西。所以这事的因果关系得倒过来说。不是因为古希腊人看到阿斯科勒比俄斯大神用蛇杖，于是相信蛇能治病，而是因为古希腊人不知道怎么的相信蛇能治病，于是就让阿斯科勒比俄斯大神整天拎着这根蛇杖了。

　　科学的研究方法出现之前，古人认为某种动物有灵气能治病，这不是什么稀罕事，也不说明那时的人弱智。那只是说明人类还需要更多的时间积累知识而已。

　　至于什么动物能治病，通常都有个说法。比如这个蛇治病的原理，据说是古希腊人发现蛇经常蜕皮，蜕皮之后面貌焕然一新。于是古希腊人认为蛇有脱胎换骨重获青春的本事。跟一些地方的中国人认为童尿泡蛋能治百病一样，古希腊人也有类似的联想法，认为能重获青春的蛇肯定有促使病人康复的作用。于是他们就把蛇当作能驱赶病魔的灵兽了。

　　那么为什么阿斯科勒比俄斯让蛇缠在一根棍子上？这大概是因为那时医师出诊通常都会拿着一根手杖。那么让灵蛇盘踞在手杖上确实比挂在脖子上要方便吧。

　　就这么着，一条蛇盘在一根手杖上的图案就成了古希腊医疗行业的标志：【素材收集】古希腊医学">描述现在很多医疗机构还用这个图案做标志，比如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志里就有这个蛇杖：【素材收集】古希腊医学">描述早期的古希腊医学，基本就是这个样子。直到希波克拉底横空出世，才对古希腊医学做了重大改革。但是把希波克拉底的故事作为插播放在这里，未免对他老人家太过失敬。咱有空再专门聊一下这位人间的阿斯科勒比俄斯吧。

　　“人间的阿斯科勒比俄斯”是我说的。希波克拉底自己没这么说。虽说希波克拉底以他的卓越见识，基本上摒弃了当时医学理论里的神灵部分，但是在他拟定的行医誓言里，他还是尊阿斯科勒比俄斯为医神：“敬禀医神阿波罗、阿斯克勒比俄斯、许癸厄亚、帕那刻亚，及天地诸神圣鉴之，鄙人敬谨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