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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网络文学“先锋性”问题新论

2022/2/5 9:16:0070 个作者有用
关键词:

中国网络文学是中国当代文学“最早”“全面”触及21世纪现实“整体性、结构性”改变(1)的先锋。中国网络文学的先锋性,主要表现在相比于传统文学,它更早对21世纪的现实本质——虚拟现实——进行了“整体性”与“结构性”的呈现。中国网络文学的这种在单独类型上的通俗性与在整体上的先锋性特征,也决定了中国网络文学批评必须改变原本通行的通俗文学研究模式,而要全面凸显与提出中国网络文学研究的“先锋性”这一取向。

无疑,对中国网络文学的先锋性指认,将会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的一个全新走向,可能引发中国网络文学根本性质判断的大讨论。而最终,对中国网络文学先锋性的指认,则需要提出与确立一组能真正呈现与彰显中国网络文学基本属性的全新批评概念与“核心关键词”。但从当下网络文学研究的实际情形来看,这样有效的网络文学批评概念尚没有形成。比如,“设定”“换地图”“金手指”等网络文学术语,虽然隐藏着巨大的理论新生空间,但也只在一般意义上被混乱地使用,而深度的理论提纯与概念阐释层面的研究还远未充分展开。

当前处于21世纪20年代,现在的现实确实已经发生了“整体性、结构性”的改变。此时,提出切合网络时代而又具有高度概括性和理论性的网络文学批评概念,既十分迫切,也至为重要。

一、“网络文学批评关键词”的生成路径及可能

近年来,“建构网络文学评价体系”的设想,始终是网络文学研究界的热门话题之一。(2)仅从表面上即能看出这一研究构想的现实价值与学术史价值,但从解决这一问题的各种研究实绩来看,绝大多数只停留在宏观层面,主要是从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间的差异性上寻找突破口,而落实到具体可操作层面的研究则凤毛麟角。(3)尤其是从网络文学批评实践的层面来看,这些宏观的思考,还只是在大方向上提供了某种可能与方向。不过,这种宏观层面的“思想性、艺术性、可读性、网络性、商业性和影响力”的所谓“力的多边形”(4)的新标准的提出,在网络文学批评与研究的具体实践层面,还需要进一步探索可直接使用的工具与方法,这是当下网络文学研究必须解决的问题。纵观近年网络文学研究的现状,倒是某些具有开拓性的具体研究,成为解决这一问题的突破口。

2018年,北京大学邵燕君团队编撰的《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以下简称《破壁书》)(5)出版,为解决这一问题作出了具有建设性意义的尝试。该书的体例与内容显示出该团队非常明显的网络文学研究路径,即建构网络文学评价体系,首先要建立一套网络文学批评与研究的术语。“破壁书”之名,也意味着在网络文学研究与传统学术界之间进行对接的努力与尝试。从编排体例来看,《破壁书》是以“关键词”的形式来勾勒网络文化的基本面貌,可以将它看成一本辞典,但其中不同的网络文化概念之间又互有联系。但在网络文化(包括网络文学)研究领域,此前并没有一本“关键词”索引式的著作。因此,《破壁书》的编撰难度更大,其成书后在学科中开宗明义的意义也更大。

但上引观点,显然混淆了“网络词汇”与“网络文化概念”之间的界限。从《破壁书》所选的245个“网络文化核心关键词”来看,其中有一大部分甚至并不能被视为是“网络术语”,而仅是网络流行词。(6)事实上,从“网络词汇”到“网络术语”,再到“核心关键词”,最后成为“网络文化批评概念”,这中间还存在一定的距离。因此,关于《破壁书》的豆瓣书评中也出现了“二次元文化词典,书的目录本身比内容有价值”等负面评价。这既显示出网络用户对该书体例与内容的“苛求”,也暴露出《破壁书》在网络文化的快速流变中或也无法逃脱与《网络文学关键词100》(7)一样在仅过去几年即已“不再关键”的尴尬命运。

过往研究的具体实践证明,“网络文学批评关键词”的生成,必须要经过“历史化”“再历史化”与“不断历史化”的反复检验。而这一“历史化”环节,也只是“网络文学批评关键词”生成的前提。那些所谓的“关键词”,在经历“历史化”淘洗的同时,还必须有概念化与理论化的建构,只有被不断概念化与理论化裹挟运动的“关键词”,才可能成为具有穿透文学史时间长度的“核心关键词”。

当然,在网络文化空间之中,不断产生又不断消亡的“网络词汇”的“历史化”,本是一切语言演化的常态。因此,从一般的“网络词汇”到“网络文学术语”,再到“网络文学术语”的“历史化”筛选,继而再升格成为“网络文学批评关键词”,最后完成“网络文学批评关键词”的“概念化”与“理论化”。显然,这最后环节的“概念化”即是理论创造的过程,是最为关键与重要的质变。而这至为关键的一步,若从具体可操作层面来看,即是对那些经过“历史化”的“关键词”进行“再历史化”还原,或者是一种重返,重返到其产生的网络文学与文化现场,再经过严谨的学术化阐释,重新框定其哲学范畴与美学内涵,使其完成从一般“网络词汇”到“学术概念”的最后嬗变。从实际完成的情形看,《破壁书》所实现的目标或许仅触及了“网络词汇”的“历史化”这一初始环节。

而从世界文学发展史的规律来看,某一时代最后能留下的有效文学概念,似乎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关键词”。17世纪的“古典主义”,18世纪的“浪漫主义”,19世纪的“现实主义”,20世纪的“现代主义”,基本上都具有几乎能概括一个世纪文学特质的高度抽象性特征。以此观之,当下通行的网络文学批评关键词研究模式,即仅重视“关键词”在数量上的穷尽式词条收录,而不注重如何对这些数量巨大的“关键词”进行“历史化”与“再历史化”的减法式研究,这恰恰是一种违背“关键词”生成规律的研究倾向。因此,这也注定此类研究终无法摆脱“关键词”往往并不关键的尴尬处境。显然,“历史化”“再历史化”与“不断历史化”,这样不断自我否定而又不断推进式的研究,正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最好途径。以《网络文学关键词100》与《破壁书》为例,不管是100个还是245个,这样的数量对于“关键词”来说,都实在是数量过大,因而要在“历史化”之中不断进行删减。虽然,“历史化”永远都在时刻进行,而我们也无法精准预测“历史化”的真正结果,但按照大概率推测,那些处于当下最核心,且在我们可以看到的历史时间中已初步显示出某种经典性品质的“关键词”,却也不是太多。而我们的工作重心,首先便是提出与确立一个具备甄别与筛选功能的遴选标准,然后再以之为大方向,从中国网络文学创作与批评实践之中,甄选出最为核心(至少在当下被认为是核心)的“关键词”,并以之为对象进行深度的“历史化”与“理论化”建构。(8)

二、先锋性指认与“网络文学批评关键词”遴选标准

对于“先锋性”这一“关键词”的使用,一般很少出现在以往的网络文学研究语境中,网络文学几乎始终被定义为通俗文学。但随着网络文学的“历史化”与“经典化”进程的启动,仅仅定位于通俗文学的价值评判已无法满足网络文学对“经典化”诉求的自我期待。无疑,中国网络文学的先锋性指认,将会成为中国网络文学研究的一个全新走向,也必将引发中国网络文学根本性质判断的大讨论。中国网络文学的先锋性,主要表现在相比于当代传统文学,它更加敏锐地最先触及了21世纪的“时代本质”与“现实本质”,即它更早对21世纪的现实本质“虚拟现实”与“虚拟实践”进行了“整体性”与“结构性”的呈现。可以认为,对21世纪现实“整体性、结构性”的改变,最早作出整体而全面反应的,并不是精英作家群体,这一点与20世纪80年代先锋文学的出现恰恰相反,而是由一向被归入通俗文学类型的网络文学全面实现的。

与20世纪相比,21世纪的现实确实已在根本层面发生了“整体性、结构性”的改变。理论层面,随着广义相对论逐渐被证实,引力波与时空的引力场本质、黑洞事件视界内部的绝对不可知、暗物质与量子场论的神秘莫测、宇宙奇点与平行宇宙,这些原本科幻意义上的幻想正在成为新的客观性现实;技术层面,“虚拟现实”(VR)与“增强现实”(AR)技术对现实性感受的无限逼近,则使“虚拟实践”与“真实实践”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虚拟现实”以及“物理实体”和“数字对象”共存的“混合现实”的出现,使现实中不可能发生或违背因果律的事件,或可在某种“虚拟情境”中“真实”发生。

显然,对这一新变的文学表达与呈现,最早即发生在与“虚拟技术”密切相关的网络文学层面。可以说,网络文学与网络“虚拟技术”的天然关联,直接造成了网络文学的先锋特质,它比传统文学更早产生了表现21世纪“虚拟现实”的集体无意识。这一点鲜明地表现在,即使在那些往往被归类进最低层级的网络文学作者之中(不可否认,各大文学类网站、社交平台上数量最为庞大的类型文作者也往往是当代文学参与者中文学素养最为有限的群体),却也以一种集体无意识的形式,显示出他们对21世纪“虚拟现实”的整体表现。遍观当下诸种网络类型小说,几乎无一例外均无法摆脱“世界设定”“打怪升级换地图”“金手指”等源自游戏、动漫的二次元文化想象与经验。甚至可以说,在中国网络文学的整体格局之中,二次元已经成为一种新的世界观,通过它,中国网络文学打开了通往无限平行世界与无限次元世界的“异界”之门。广义的二次元叙事正以动画、漫画为实物,将人类的生命体验引向虚拟世界与虚拟实践的“新现实性”之中。而从本质上看,二次元文化确实与21世纪“虚拟现实”这一“新现实性”有最为接近的品质:二次元世界的二维性对应的正是由比特的0与1构造出的“赛博空间”之连接实物与抽象的二象性。

这种变化在中国网络文学的整体上呈现出一种表面上的“虚拟性”“玄幻性”特征,而被误认为是远离现实的一种文学形态。本质上,这正是中国网络文学对“新现实性”所做出的一种超前的先锋性反应。但另一方面,中国网络文学的“新媒介性”研究却一直处于显学位置,而这对网络文学的先锋性问题无疑已形成遮蔽。《数字媒介下的文艺转型》《中国当代文学传媒研究》《媒介与文学:媒介文艺学引论》《以媒介变革为契机的“爱欲生产力”的解放——对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动因的再认识》等研究著述,(9)始终将“新媒介性”作为对中国网络文学的基本判断。“新媒介论”对凸显从传统文学到网络文学的“工具性”变革具有积极的意义,但也对中国网络文学最早全面触及现实的“整体性、结构性”变化这一更本质的先锋属性造成了遮蔽。(10)显然,“新现实性”指认问题(11)的提出,才使这一本质问题的全面彰显成为可能。

比较而言,如果单纯从是否做到对21世纪“现实本质”进行有效呈现的角度,在传统中国当代文学身上,我们确实还没有看到如20世纪“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那样能高度呈现21世纪“新现实性”的文学特质。但在中国网络文学的身上,我们却已经看到了这一端倪,即对21世纪的“虚拟现实”已经开始了“整体性”与“结构性”的呈现。这个“整体性”呈现,主要是指中国网络小说,不管是哪种类型,“重生”“穿越”“系统流”“迪化流”“无限流”“二次元”等等,均无一例外是以“设定世界”替代“模仿世界”来作为创造新世界的底层逻辑。(12)而“结构性”呈现,则正是指通过这些还在层出不穷增加着的类型小说,从各个方向、各个维度、各个层面、各个类型,几乎是同时,进行着一场数量十分巨大的集体无意识叙事行为。

中国网络文学的这种整体上的先锋性,使中国网络文学呈现出一种非常奇特的悖论性特征。从单独的个体来看,中国网络小说,尤其是网络类型小说,可能呈现出一种通俗文学特征,甚至与传统当代文学相比,可能表现出一种隔代继承的“落后的、前现代”(13)特征。但在整体上,却以一种集体无意识的形式,显示出对21世纪“虚拟现实”本质的先锋性呈现。最终,中国网络文学在单独类型上的通俗性与在整体上的先锋性特征,决定了中国网络文学批评必须改变原本一贯通行的通俗文学研究模式,而要全面凸显与提出中国网络文学研究的先锋性取向,要重点彰显中国网络文学是中国当代文学的“最先锋”与“最前驱”的客观本质。那么,能否有效呈现与彰显中国网络文学的先锋性与前驱性特征,事关中国网络文学基本属性判断。无疑,可以将其作为遴选中国网络文学批评“新概念”与“关键词”的主要标准与方向。近年来,“设定”“换地图”“金手指”这三个“关键词”在网络文学批评与研究的“历史化”淘洗之中逐渐脱颖而出。而随着这一组概念使用频次的增加,其所具备的高度概括21世纪网络文学本质属性的理论张力也渐渐显露。若从能否有效彰显中国网络文学区别于传统文学的先锋性这一标准来看,这一组概念将可能成为未来中国网络文学研究的“核心关键词”。

三、“网络文学批评关键词”的历史化与理论化建构

下面,我们以“设定”“换地图”“金手指”三个“关键词”为个案,按照“历史化”路径进行初步的“概念化”与“理论化”建构尝试。并努力将其融进对中国网络文学先锋性指认问题的考量之中。

近期,网络文学源头问题再成热点,(14)一种被广泛接受的观点认为,罗森的《风姿物语》才是中国网络文学的源头,因“《风姿物语》与《蜀山剑侠传》《魔戒》创造世界的手段有大不同,前者在依靠‘设定’,而后者仍是‘模仿’”。(15)《风姿物语》之后的网络文学,确实在“写什么”与“怎么写”两个层面,均发生了本质新变。传统文学是“模仿”世界,而后者则是从底层逻辑入手,使用“数学—物理学”的方法去“设定”另外一个世界,并在此基础上推演出另外一种不同于现实世界的生活想象。《风姿物语》的出现使传统文学研究的一个基本命题又重新问题化了:小说究竟应该写什么?《风姿物语》确实在“写什么”的层面,提供了不同于传统文学的一种全新的可能:“想象另外一个世界并在此基础上提供另外一种不同于现实世界的生活,以此打动千千万万人。”(16)虽然说是“想象”另外一个世界,但这个“另外一个世界”却并不是“想象”出来的,而是依赖“设定”推演出来的。是从底层逻辑入手,使用“数学—物理学”的方法去“设定”小说世界的规则,然后再以“逻辑推演”的方式去完善,而并非只通过对现实世界的模仿来“想象”一个虚拟世界。显然,如果能成功完成“设定”这一概念的理论化建构,即可以从根本上解决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间是否存在本质差异这一自网络文学诞生以来最常被问到,又似乎始终未能回答清楚的基本问题。而对“网络文学起源”这一涉及到网络文学“断代点”的重大问题,也就找到了理论依据。无疑,网络文学批评关键词的遴选标准,即应对准这类能在根本层面呈现网络文学区别于传统文学的先锋性与前驱性品质的重大概念。

从方法论上看,“历史化”是在时间维度上对研究对象的“历史性/当代性”保持一种距离和警觉。因此,“历史化”既要求我们重返到“设定”这一网络文学概念产生的历史过程,又要在这个过程中保持一种能随时抽离的警觉。因此,我们有必要在传统文学中的“模仿”与网络文学时代的“设定”之间寻找其进化的轨迹。试图对“设定”进行初步的历史化梳理,对此学界已有部分洞察力敏锐的研究者先行开展。根据笔者观察,《破壁书》是最早对“设定”词条进行严谨学术定义的:“设定,对应于英语的Setting,是一系列有别于现实世界的艺术元素,大体分为人物设定与世界设定,后者包括地理时空、物理规则、社会政治形态、文化背景等。”(17)

仅以“人物设定”的历史化生成为例,在本质上“人物”对应的是“实在现实”,而“人设”对应的则是“虚拟现实”。“人设/设定”是对人物属性(18)与世界属性的“因式分解”,将一种人物性格与某个次元世界分解出一组更单一的属性,这些单一的属性更适合于进行各种带有游戏与扮演色彩的“反差萌”与“异次元”组合。但《破壁书》中对“世界设定”的定义,显然遮蔽了“世界设定”对传统时空与世界复杂性的分解功能。“世界设定”中的时空元素、社会形态、生存法则都是单一组合式的,既可以拆解,也可以按照游戏规则进行重组。

试图对“人设/设定”进行相对深入的理论化与本土化阐释,并试图将这一概念运用到当下网络文学的具体批评实践的研究范式,开始出现在一些新锐的网络文学研究成果之中。(19)

按照现实主义的理念,文学人物来源于对现实中的人的反映,而“人设”则是遵从数据库逻辑创造出来的。读者需要掌握将一个人物解码成一组“萌属性”的能力,并且能够将这个人物理解为可以在文本内外自由行走、具有“后设叙事性”的“人设”。“后设叙事性”是东浩纪在讨论日本轻小说时提出的概念,他认为轻小说中的人物与现实主义小说的人物不同,现实主义小说模仿的是自然社会中的人,而在轻小说数据库化的写作中,人物则是若干“萌属性”的创造性叠加。(20)新近“女装大佬”这一“人设”能够破壁出圈,在网络文学界掀起热潮,显然得益于“人设”可以由各种单一属性进行自由重组的灵感启示。(21)而“萌属性的创造性叠加”之所以能够进行,自然源于“数字化虚拟技术”的诞生。

“数字化虚拟技术”使现实之中不可能发生或违背因果律的事件在虚拟世界中得到真实的呈现。这是“人设/设定”语言符号诞生的物质基础。传统文学中的人物诞生于人对“实在现实”的理解与呈现。“实在现实”的本质是人与人、人与世界的直接经验与感受的符号描述,所以人物往往是在写作过程中渐渐形成,也就是性格或形象生成的真实性原则。因此,主题先行式的人物总会遭到诟病。网络小说中的“人设”,对应的则是基于“计算机虚拟现实”(VR)和网络技术的快速发展与融合而诞生的“虚拟现实”。“虚拟现实”打破了现实的边界,而将现实经验游戏化,传统世界中的现实经验必然源于真实发生过的事实,但虚拟现实将这一逻辑完全击毁,是现实的游戏化,当虚拟现实大规模地甚至完全与实在现实融合成为不可割离的“存在”之时,“虚拟现实”的主体间性特征将在世界中日益凸显。在已经过去的半个世纪中,“计算机虚拟现实”(VR)和网络技术的快速发展与融合,已经把虚拟社区、虚拟医院、虚拟课堂、虚拟战场等这些人机互动、虚实相生的特殊物质形态带入我们身临其境般可以真实体验的感知世界。现在人类已经可以在许多领域通过“赛博空间”的虚拟实践去操纵现实世界原先的可能或不可能,进而证实可能、变现可能和预演不可能的可能。(22)

当下网络小说对“虚拟现实”的“玄幻化”“次元化”表现,正是这一特征开始彰显的直接结果。而在“虚拟现实”之中,人物的真实也就成为一个新的问题。人物的真实性必然要求人物要与实在现实经验完全相符。所以,人物必须是清晰可触的,越具有真实感,其生命力也越长久,但“虚拟现实”可以反复发生,正如游戏经验中的多次通关与升级。因此,“人设”的出现,显示出人物真实性的虚拟化,传统文学经验中的人物现在变成了一种“角色设定”,“角色设定”是“虚拟现实”程序化在文学想象中的反映。因此,“人设”更强调角色性,是一种扮演。随着“入戏”程度的加深,会导致三种效应:其一为迪斯尼乐园效应,即让非自然的人工经验看起来与真的一样;其二为人造鳄鱼效应,即让假的东西看起来比真的还要吸引人;其三为超真实效应,即人们可以超越真实生活的制约,体验他者的肉体和精神的感受。正是这些效应使虚拟生活仍然可能发展出各种暂时性的情感性交融,并使得虚拟生活的式样在短时间和微观层面得到情感性的复制和拓展。(23)

因此,在谈论当下网络文学各种“人设/设定”的本质时,我们往往更关注小说的程序化生产层面的问题,这是网络小说类型化、程序化、工厂化生产的技术性本质的表现。所以,“人设/设定”也可能是未来“AI”写作最核心的技术指标之一。可以预言与想象,在未来出现超级AI之后,只要设定好“人设”与世界的属性,便可以由AI按数列排列组合原理来计算出人类无法想象的组合方式。可以说,这样的写作,才是真正的“无限流”。

以论者观察,“换地图”最早以理论的形式得到正式的讨论,是从网络文学作家宅猪在“龙的天空”论坛中分享的创作帖开始。宅猪用“换地图”分析《三国演义》与《水浒传》的得失十分新颖而精彩,认为这两部经典前面好看而后面掉“订阅”,主要是因为“换地图”的失败。(24)稍后,吉云飞的《为什么大神共推〈风姿物语〉为网文开山作》将“换地图”从网络文学作者间写作经验的一般交流,提升到对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在“怎么写”这一根本问题上已发生本质变化的重大理论问题上。从整个人类文学发展的历史分期与形态上看,“换地图”在网络小说“怎么写”的问题上,为超越传统文学单一世界的规模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在结构层面,网络文学中的“大地图”是“世界/宇宙”地图,构成它的每一个“小地图”(一个“平行世界”)其实就已经是一部传统纸质长篇小说的容量。“换地图”即通过对一个又一个“平行世界”的“设定”“创造”与“勾连”,搭建出在辉煌程度上远超传统文学的“世界/宇宙”。

“金手指”原本是电子游戏的作弊程序,亦称“外挂”,但其跨过游戏规则而靠系统之外的人为之力强硬改变游戏进程的做法,却对网络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显然,在其对中国当代文学想象力的撬动与艺术真实性规则之间,存在着极其复杂而深刻的理论张力。“金手指”手法已逐渐成为网络文学制造“爽感”最得力的“机制”之一,这也使“金手指”成为网络文学批评与研究中又一个最常使用的“核心关键词”。但《破壁书》将其与“系统”词条并列,一是缩小了这一“关键词”可能具有的内涵,另一方面也遮蔽了其在网络文学批评概念建构上的巨大理论生成空间。而从当下网络文学批评与研究的情形来看,“金手指”概念的使用既相当频繁,又十分混乱,其概念化与理论化迫在眉睫。从现实主义真实性原则到“金手指”手法,这中间的哲学与美学嬗变线索实际隐藏着网络文学区别于传统文学的根本理论问题。在类似的“关键词”之中,的确蕴藏着能深刻呈现中国网络文学新现实性与先锋性特质的理论资源,而亟待学界将其凝练提纯,从而提出具有高度抽象性与超前性的网络文学批评新概念。

四、打破类型边界与网络文学研究新概念的提出

网络文学批评新概念的提出与确立,既要从当下网络文学创作、批评实践既有原生概念的“历史化”筛选与“理论化”提纯入手,也要打破网络文学研究过度依赖网络词汇不断迭代新生的被动局面,最后才有可能提出具有高度抽象性与超前性的网络文学批评新概念。仅就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现状而言,要实现这一目标,首先要做到对源自文学网站运营模式而形成的类型边界的打破。

中国网络文学的网站运营模式是一种工厂式运营,主要是出于审核、管理的便利之需。工厂式作业环境的显著标志便是为写手提供了“作者操作系统”。大部分文学网站都提供大致相似的写作操作流程,以起点中文网为例,要在上面写作必须遵照以下程序操作:注册用户—申请作者—建立新作品。新作品必须确定作品性质,起点中文网提供了3种性质供作者选择,根据作品的字数又确定了不同的分类标准,50万字以下有12种,50万字以上的作品分类十分精细,有50余种类型。(25)

在这种工厂式的运营模式之下,网络文学作品就像定制的产品一样从不同的流水线窗口流出,然后被贴上精密分类的标签。但这种产品定制式的类型划分,显然并不适合网络文学批评与研究的开展,尤其是对根本层面问题的研究,往往造成严重的遮蔽。

中国网络文学以类型化为主要创作形态,目前大约有60多个大的类型,大致分为玄幻、奇幻、同人、重生、异能等。它们还可以进一步细分为近百种小的类型,比如仅玄幻类一项就可分为东方玄幻、转世重生、魔法校园、王朝争霸、异术超能、远古神话、骇客时空、异世大陆、吸血家族等。(26)这种类型划分,一方面方便网站的日常审核与管理,另一方面便于根据大数据分析而对不同读者群进行精准推送。但这两个非文学层面的分类标准,却在现实之中逐渐演变成当下网络文学研究的主要路径与方向。纵观近20年网络文学批评与研究的现实情况,根据文学网站既有分类模式而展开研究的文章,占据了网络文学研究的绝大多数。但这种源自文学网站运营模式的类型划分,无形之中在不同网络文学类型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这无疑对网络文学的深层研究造成了严重的阻碍。其中最突出的是中国网络小说的题材与内容在单独的类型之中,往往呈现出“落后的”“前现代”的特征。但从网络文学的整体来看,这些“落后的”“前现代”题材却隐藏着只有进入网络时代才会产生的“虚拟性”与“游戏性”元素,而这些元素恰恰最能代表21世纪“虚拟现实”本质。显然,文学网站的运营模式,尤其是根据题材类型划分边界的“框限”,遮蔽了现实新变在题材上产生“边界重构”冲动的诉求。

当下世界,现实正在发生“整体性、结构性”改变,对现实的传统客观性定义已无法概括当今的现实。而“现实性”感受与“现实经验”的突变,必然导致形成于传统文学时代的现实概念的失效。从威廉·吉布森的“赛博空间”到迈克尔·海姆的“虚拟实在”,从“二次元”“异文明”到“外星球”“多维世界”,当下网络文学意义上的现实相对于真正的生活现实几乎成为一种不可描述的对象或存在。“虚拟实在”“赛博空间”确实让我们感受到存在着这样一类“实体”,“它的一只脚站在物理器件的真实世界中,另一只脚处于抽象数学的对象世界中”。(27)“虚拟实在”的不断彰显,在哲学、文学与美学的范畴之中,最终必然引发现实题材的“边界困惑”问题。会写诗的“微软小冰”,能虚构小说的“人工智能”,可以和人结婚的虚拟少女“初音未来”,这样的二次元世界算不算当下的一种现实?无疑,虚拟技术的发展,正在使虚拟与真实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虚拟与现实将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形式结合成无法区分的“混沌体”。(28)这将在更根本的层面影响人们对现实的理解,哪些部分可以被归入所谓的现实已经成为一个不是一眼就能分辨的复杂问题。

以上情形表明,现实题材的“边界重构”已成必然,而且会逐渐深入。显然,“现实新变”正在扩大现实题材的边界,以往被归入“二次元”“科幻”“异世界”的玄幻题材,可能更适合在现实经验之中被思考,方可发现其真正的哲学与美学本质。而在更根本的层面,“现实新变”引发现实题材的“边界重构”,也必然导致传统现实主义无法有效呈现与表达新生的现实题材。“无边的现实主义”(罗杰·加洛蒂语)则预示着,只要世界向前发展,现实主义的未来就会出现相应的形式。当下的“重生流”“系统流”二次元”等是否可以视为现实主义进入“赛博空间”后具体的网络形式,值得深入讨论。显然,寻找现实主义的网络形式,发展与改造后玄幻时代的现实主义理论,已成为当下网络文学,甚或将来中国当代文学一个长期而持久的任务。

但无疑,若要完成这一重大的学术系统工程,最关键的还是要打破当下网络文学研究的类型划分模式,然后才能打破传统的题材观念,最后才有可能建构出一个能有效呈现与阐释21世纪人类“虚拟实践”特征的新型概念与理论体系。按照这一研究路径,笔者认为,我们需要打破当下“现实题材”“系统流”“工业党”“穿越”“重生”等传统网络文学的题材边界,并提出“玄幻现实主义”这一网络文学研究概念。而“玄幻现实主义”这一全新网络文学批评概念的提出,旨在建构一种融“科技精神”“游戏经验”与“金手指手法”于一身的“玄幻现实主义”理论,以推进其对此前批判现实主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魔幻现实主义等传统现实主义边界的突破。

现实题材网络小说虽是中国网络文学诞生之时便已存在的小说类型,(29)但作为超越玄幻题材而成为备受关注的新兴题材,却始于2015年前后。(30)此后,现实题材热逐年升温,至2019年成为中国网络文学界备受瞩目的热点话题之一。现实主义作为一种文学思潮,从19世纪末的批判现实主义到20世纪初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再到20世纪50年代风靡世界的魔幻现实主义,得到了广阔的变形与丰富。而笔者以为,中国网络文学近年来有意向现实主义进军,很有可能在世界文学中开创出一种全新的后玄幻时代的现实主义类型——“玄幻现实主义”。其特征为将“穿越”“重生”等“金手指”手法作为突破现实主义文学想象边界的强有力工具,将网络文学的“设定”“二次元”等“虚拟”与“游戏”精神拽入经典现实主义,使之呈现出一种“后玄幻时代的‘现实主义’”(31)的先锋性特征。例如,近两年影响较大的几部现实题材网络小说,几乎都有这种后玄幻时代现实主义特征。牛凳的《春雷1979》虽然以“90后”“佛系”青年韩春雷死后“重生”到1979年的玄幻情节,作为描述中国改革开放40年历史的“金手指”,但其写作重心仍放在对轰轰烈烈的中国改革开放伟大历史进程的细节呈现上。齐橙的《大国重工》虽是写国家重大装备办公室战略处处长冯啸辰从2016年“穿越”到了20世纪80年代的故事,但其对中国重工业发展史的熟悉程度,对工业技术所表现出的专业性,以及用无数扎实得接近“精密机器部件组合式”的细节连缀成300余万字的小说,都使“穿越”的荒诞显得微不足道,而呈现出一种严谨而辉煌的史诗品质。还有晨星LL的《学霸的黑科技系统》虽将“黑科技系统”作为撬开当下高校生活全貌展示的“金手指”,但其在小说细节设置上的一丝不苟,如将数学史上的难题(如梅森素数分布规律)的证明过程写进小说,则是将逻辑思维与严谨品质引入了文学的虚构与情感世界。这种融“科技精神”“金手指”“玄幻穿越”于一身的现实主义,确实与此前的现实主义不同,可视为一种当下中国特有的“玄幻现实主义”。或许“玄幻现实主义”的提出并不具备网络文学批评概念生成的典型性,但试图打破并重构当下网络文学类型边界的尝试,或可对网络文学新概念的生成提供某种可能性。

结语

从根本上看,网络文学的命名自始至终也并非是一种内容上的命名,而是基于书写形式与传播路径变革的命名。最终,网络文学必然冲破最初仅被视为通俗文学的这一类型化归类,而成为能全面呈现与反映新的世界与新的现实的新型文学形态。因此,不管是近年来的网络文学向现实题材扩张,还是现实主义这一传统题材类型开始“突入”网络文学,都表明当下的网络文学强烈关注现实世界的一种“精英文学”特征的显现。而具有真正先锋性与实验性的网络文学创作实践的出现便是迟早之事。而从世界文学发展意义上看,网络文学批评概念与“关键词”的理论化建构研究,诸如“设定”“金手指”“换地图”“玄幻现实主义”等的提出与确立,皆为当下中国网络文学文本经验的概括与抽象,属于世界独特的文学现象,无可直接借鉴的理论资源。因此,更应强调网络文学的中国经验,力争从中国网络文学的世界特殊性中提出、提纯与确立能有效阐释中国网络文学复杂现象的批评概念与“核心关键词”,最终实现世界层面的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理论话语建构。

注释:

(1)吴俊认为:“科幻的勃兴,可以看作是中国文学中所谓现实概念意义变化的一种折射。从二次元到外星球、异文明、多维世界,都已经成为真实的存在,我们全部的幻想已经成为我们的现实。现实正在发生整体性、结构性的改变。”见吴俊:《当幻想与现实已模糊了边界,如何在文学中生成有意义的“新人”形象?》,《文学报》2020年1月2日。

(2)围绕这一问题,有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招标项目“我国网络文学评价体系的理论与实践研究”(2016年中南大学欧阳友权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网络文艺发展研究”(2016年山东大学谭好哲主持)获准立项;专著有张立的《网络文学发展现状及其评价体系研究》(2016),庄庸、王秀庭的《网络文学评论评价体系构建:从顶层设计到基层创新》(2017)等相继出版。对此较为详尽的资料梳理,见欧阳友权、贺予飞:《网络文学研究的几个学术热点》,《文艺理论与批评》2019年第3期。

(3)如单小曦提出的“媒介存在论”,虽然也试图在具体层面建构网络文学批评的“新标准”,并努力将其标准进行理论化,但这种尝试也往往因过于主观的表述,而使这些“理论”与“假说”并不具备学界公认的“客观描述性”,因而也只能成为比较新锐的“一家之说”。见单小曦:《网络文学评价标准问题反思及新探》,《文学评论》2017年第2期。

(4)欧阳友权认为,评价网络文学不能没有“文学”尺度,也不可忽视“网络”本体,其评价标准的要素结构应该是由思想性、艺术性、可读性、网络性、商业性和影响力诸要素构成的“力的多边形”,正所谓“一代有一代之文学”。见欧阳友权:《建立网络文学评价标准的必要与可能》,《学术研究》2019年第4期。

(5)邵燕君主编:《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8。

(6)如粉(粉/黑/路人)、应援(应援/打call)、围观(围观/吃瓜/打酱油)、节操/人品(人品/RP)、污、颜值、网红、小鲜肉、直男癌等词条。

(7)禹建湘、欧阳友权:《网络文学关键词100》,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

(8)事实上,已有研究者对此问题进行过理论层面的思考,如单小曦曾指出:“建构网络文学评价标准还需采用历史性、语境化原则。历史性、语境化原则要求把文学、文学批评和评价标准看成一定历史、语境中的具体存在。”但他并没有沿着这一路径继续展开在具体实践层面的研究。见单小曦:《网络文学评价标准问题反思及新探》,《文学评论》2017年第2期。

(9)欧阳友权:《数字媒介下的文艺转型》,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黄发有:《中国当代文学传媒研究》,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单小曦:《媒介与文学:媒介文艺学引论》,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邵燕君:《以媒介变革为契机的“爱欲生产力”的解放——对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动因的再认识》,《文艺研究》2020年第10期。

(10)“新媒体勃兴导致的文学形态变化,可以说蕴育着‘新问题’,也可以说包含‘老问题’。说是‘新问题’,就是将中国网络文学放置在全球化视野,看新媒介导致文学的感知和评说方式发生的改变。说是包含着‘老问题’,就是说要看到,将网络文学放置在纵向的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当代脉络中来看,其实还是通俗类型文学和精英文学二元化发展问题。”(见房伟:《青年批评家如何应对网络文学?》,《扬子江评论》2018年第2期》。)显然,类似的观点与判断,对中国网络文学“新现实性”指认问题,确实造成了遮蔽与误导,其将一个正在凸显出来的重大“先锋性”问题,又重新打回成为一个“通俗文学和精英文学二元化发展”的老问题。

(11)尤其是被视为“非现实题材类型”网络文学的“现实性”问题。

(12)关于这一点,将在文章第三部分深入展开。

(13)诸如“仙剑”“修真”“武侠”等类型文学,仅从内容上看是无法将其与《封神演义》《蜀山剑侠传》那样的传统文学作品相区分的。

(14)关于网络文学源头问题的讨论,以欧阳友权的《哪里才是中国网络文学的起点》(《文艺报》2021年2月26日)与邵艳君的《再论中国网络文学的源头是金庸客栈——兼应欧阳友权“网生起源说”》(《文艺报》2021年5月12日)的论争最具代表性。

(15)(16)吉云飞:《为什么大神共推〈风姿物语〉为网文开山作》,《文艺报》2020年11月30日。

(17)邵燕君主编:《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第375-379页,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8。

(18)传统的“人物”,在形象上是复杂的,尤其是在那些一流的世界经典文本之中,人物形象的复杂与否,往往是衡量其经典性的重要依据;“人设”则刚好相反,它明显是趋向于某种单一的属性。

(19)如肖映萱的《“嗑CP”、玩设定的女频新时代——2018-2019年中国网络文学女频综述》(2020)、栗葛的《“女装大佬”出圈路:萌要素、梗与性别话语建构——以〈死亡万花筒〉为例》(2020)、白河的《内娱秀粉圈中All向真人同人的性别与身体政治》(2020)等,均有努力将“设定”“梗”“CP”等进行理论化的尝试,并试图通过具体的文本案例分析来巩固其理论化成果。

(20)见肖映萱:《“嗑CP”、玩设定的女频新时代——2018-2019年中国网络文学女频综述》,《文艺理论与批评》2020年第1期。

(21)“女装”+“大佬”这一颇具颠覆性的反差萌“人设”,不仅在网络世界掀起热潮,更由《死亡万花筒》引领而破壁出圈,成为当下网络文学界热议的中心话题之一。

(22)见章铸、吴志坚:《论虚拟实践——对赛博空间主客体关系的哲学探析》,《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01年第1期。

(23)见段伟文:《网络空间的伦理基础》,中国人民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1。

(24)宅猪:《我是宅猪,我来战斗……错了,我来说一说换地图》,引自http://www.lkong.net/thread-2068229-1-1.html。

(25)见王小英、祝东:《论文学网站对网络文学的制约性影响》,《云南社会科学》2010年第1期。

(26)见马季:《网络文学创作与评价的路径选择》,《网络文学评论》2019年第6期。

(27)刘丹鹤:《赛博空间与网际互动——从网络技术到人的生活世界》,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4。

(28)库兹韦尔预言:“到本世纪30年代,等我们拥有了可直接将图像传至视网膜上的视网膜设备和类似的耳膜设备,以及能激发触觉的其他传感器后,人们不仅能发生远距离的性爱,而且能够改变自己和自己的伴侣。在虚拟现实中,你无需置身于真实的躯壳之中。比如,一对伴侣可以互换身体,从对方的视角来体验这份恋情。你也可以将更理想的自身版本传输给你的爱人,或者她也可以根据她的期望来更改你的样貌。我们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将性爱的生物学功能,与其交流的、情欲的和娱乐的功能区分了开来。”引自https://www.sohu.com/a/278965200_100941。

(29)最早明确提出现实题材网络小说研究的是《新世纪现实题材网络小说的文化分析》一文。见张丽萍:《新世纪现实题材网络小说的文化分析》,《创作与评论》2013年第24期。

(30)起点中文网于2015年7月首次发起“网络文学现实题材征文大赛”,自此现实题材成为网络文学界备受关注的热点话题之一。

(31)闫海田:《后玄幻时代的“现实主义”——2018年现实题材网络小说创作综述》,《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1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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