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现实题材的爱情书写

在吉祥夜的小说创作中，言情题材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她那温柔细腻笔触下一个个唯美的爱情故事总是让人感动不已。《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中也不乏缠绵悱恻让人动容的爱情故事，但这次的创作，吉祥夜突破了以往爱情书写的范式，把关注的对象从霸道总裁和玛丽苏转向了人民警察，把个人的儿女情长融入理想信念的大情大爱之中，在书写梦幻般爱情故事的同时，为我们谱写了一曲感人至深的英雄赞歌。

小说通过女警萧伊然与刑侦队长宁时谦共同侦破的三个案件以及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为主线索，以既是萧伊然前男友又是宁时谦好兄弟，化名阿郎的秦洛在贩毒集团卧底的经历为第二条线索。两条线索并行展开，而又相互牵连。萧伊然、宁时谦从小青梅竹马，秦洛则是他们在就读警校期间结识的，在这期间，萧伊然爱上了这位警校的同学。毕业之后秦洛前往南国担任缉毒警察，随后两人分隔两地，只是通过QQ留言的方式联系，名为“鼹鼠先生”的秦洛却很少回复。作为三人爱情故事主角之一的秦洛，在现实的世界中基本是处于“缺席”的状态。在侦破贩毒案件的最后阶段，两条线索汇合，三人最终重逢，故事在缺憾的美好中尘埃落定。

萧伊然、宁时谦、秦洛的爱情纠葛可以看作言情小说中的“三角关系”，作者把其中的一角设定为现实中的缺席状态，这种结构故事的模式是一种对读者预设的颠覆，是一种不讨巧的尝试。在常见的爱情故事中，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往往会有一个差异明显的人物冲突去推动，去形成一个个让读者激动、紧张的误会，以及误会解开后，让人拍案而起的欢呼，这也是类型小说创作者屡试不爽的写作范式。《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鲜少出现因三人之间的“误会”而产生的矛盾冲突。小说也没有差异化明显的人物设置，三人之间没有争风吃醋更没有陷阱阴谋。作者选择的是，利用“鼹鼠先生”命运的转折推进故事的发展以及走向，这丝毫没有因为现实世界缺失的一角而让爱情故事变得“平淡”，反而有了更多的机会去拓展爱情故事的深度，去关注人类更多的美好情感。

作为儿时起就对萧伊然照顾有加的“四哥”，即便在面对萧伊然的心有所属，宁时谦对萧伊然的宠爱也从未停止。作为警校优秀学员女朋友的萧伊然，在秦洛突然消失后，即使有“四哥”的陪伴、照顾和关爱，她也绝不允许自己“移情别恋”。宁时谦的一如既往，是他打儿时起就担负的大哥哥形象使然，更多的是纯真美好情感的延续，当然也混杂着慢慢长大后的两性之间的爱慕。我们很难去界定这种情感，它到底更偏向于哪种，只是在时间的累积、沉淀下最美好的情感，不知它从何时起，在宁时谦这里偏向了两性之间的爱情。这种情感，这种一如既往的付出与宠爱，在宁时谦那里是一种心甘情愿的甜蜜，在读者看来，我们也不会因为宁时谦一心一意的付出得不到对等的回应而感到忧伤，反而是充满甜蜜，因为所有人都有共同的希冀。对于萧伊然来说，她与秦洛的校园爱情，是一段浪漫故事的开端，这段有着诸多美好记忆的爱情，塑造了萧伊然对于爱情最初的确认同时也符合了少女时代对于爱情的想象。在她这里，或许宁时谦还只是可以保护她、宠着她的“四哥”形象，而同样优秀而又恰巧在少女充满幻想的年纪遇见的秦洛，符合了她的想象。于是，萧伊然在秦洛那里实现了少女时代的爱情幻想，并且一直稳固地存在着。三人之间的情感纠缠，没有一丝勾心斗角，反而是相互成全。这是一种近乎完美的人物设定，是写作者的一种偏爱，同时作者也希望借助这样的人物设定去探讨善良、纯真、无私等等人类美好的情感，在经历时光的洗涤后，是否会更加历久弥新？在遭受到诸多磨难之后，是否会更加熠熠生辉？作者给予的答案是肯定的。在情感的书写上，小说为我们呈现的是两小无猜的纯真与美好，是患难与共相互扶持的真挚与无私。写作在一定程度上，就是需要这种温暖人心、指引向善的力量，而不是陶醉于缠绵悱恻相互猜忌之中。

当然，爱情的美好也是作者着力要描绘的。小说最富有梦幻色彩的爱情书写，是在小说中穿插的大量回忆。每当萧伊然陷入情感困惑而无法解开时，就会有大量关于萧伊然与宁时谦两人过往时光的甜蜜描写。这种宕开一笔的爱情书写，或许是吉祥夜有意放慢故事推进的节奏，让读者在温婉细腻的回忆中感受爱情梦幻般的美好，在一种近似“甜宠”的爱情书写里体会无限的深情，作者似乎也要以这宕开的一笔延迟残酷现实的降临。但“鼹鼠先生”命运的揭示，最终把这个爱情故事指向了现实，也让小说顺利地完成了爱情书写向更富深意的现实过渡。

秦洛其实并未牺牲，而是切断了自己以往的身份，潜入贩毒组织成为一名卧底。小说叙事的张力，从三人之间的情感牵绊与唯美的爱情书写转向了残酷的现实境地，作为辅助的第二线索，作为弱化存在的秦洛此时完全参与到故事中。作者在这里放弃了之前为萧伊然和读者构建的梦幻般美好。现实犹如一股洪流瞬间冲垮了一切，个人的甜蜜与忧伤，都被现实裹挟着前行。再见面时，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为了摧毁贩毒组织，潜伏多年的秦洛不幸染上了毒瘾，人生美好的希冀已全部破灭，只是希望能够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这是秦洛的选择也是他对残酷现实的抵抗，这种勇气与毅力，来源于他坚持的信仰，是他对警察这份职业的忠贞。得知实情后的萧伊然，放弃了个人的情感牵绊，主动与秦洛接头，和他相互照应，并肩作战。备受关爱、生活美满的萧伊然朝着信仰的方向一往无前。作者的笔触对准的不单是个人的爱情表达，而是大爱的诠释、信仰的坚守以及对英勇无畏的牺牲精神的赞扬。故事的情感表达，在这里完成了转换与升华。

随着案件的深入，小说中的各个人物逐渐清晰。处于黑暗之中、深埋地下为我们负重前行的“鼹鼠先生”，现实中义无反顾的萧伊然、宁时谦与另一批重情重义、忠于职守的警察，构成了一组人民警察的群像。由于小说前半段的叙述重点在情感的描绘上，因此，警察群体的刻画就略显单薄，作者似乎也意识到了，因此在后半段的叙述上，对段扬、魏未、老金等警察群像的刻画采取了一种直接描摹的方式快速呈现。沉着的段扬、机智的魏未、勤勉的老金，读者无需在细节中品读这些人物的形象特征，作者也无意去制造人性的复杂与深重，供人探究。在这一点上，作者保留了网络小说人物刻画的手法，以最直接的人物的外在表现，来创造鲜明的人物。小说的后半段通过众多警察日常生活场景的描绘，展示了他们的真实生活，他们的平凡坚守。“无愧于警服”是他们的职业信仰，“无愧于心”是他们对于家庭的责任。“岁月安好”这是他们的人生愿景。透过生活化的叙事，作者把一个个鲜明而又温暖的人物展现了出来。

然而，现实的残酷总是让人猝不及防。老金寄予美好期望的儿子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一位终生勤勉、忠于职守的老警察要面临怎样的抉择与打击。最后抓捕贩毒分子的时候，一位精明能干的年轻警员不幸牺牲，他的家人要如何面对丧子之痛。一直负重前行，在黑暗中保护着所有人的“鼹鼠先生”也在抓捕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小说在后半段，无情地揭示了现实的残酷，每个参与其中的人物都留下了人生的缺憾。小说从唯美爱情的书写转到了对现实的描绘之中，甚至是直抵现实的残酷与缺憾，留给读者无尽的美好与感动，同时也拓展了小说的广度与深度。

《写给鼹鼠先生的情书》无疑是作者爱情书写向现实转向的一次试探。吉祥夜从现实的角度出发，突破爱情书写的范式，在梦幻般的描绘中为读者编织了一个唯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同时又直面现实的残酷，在残酷的现实中找到了崇高的支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