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前五章里挖掘、扩展了故事的第一部分,现在,小说正蓄势待发。你已经创作出第一部分的骨架,现在可以具体实施了。在动笔开始第一页之前,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回答,也是我们将遭遇的最难的问题之一:“何时”,即小说开篇究竟从何时开始?
简单讲,可以这样说,当生活不再允许主人公拖着不去追求内心渴望的时候,小说就可以开始写了,无论他的错误信念或者说天性,如何暗示他要执拗到底。确实,不管我们多么渴望一样事物,骨子里都害怕变化,所以无论变化本身是内在还是外在的,改变我们的力量只能来自外部。也就是说,我们会迎面遭遇一个难题,怎么躲都躲不过,没有退路,只能出手回击。
这也是能有效促进叙事的隐含矛盾:故事讲述变化,而我们天生回避变化。一遇到变化,我们就伸手按“撤退”键;压力稍微大一点,我们就本能地裹足不前。想想我们在学校运动场上的反击,其实也是这个反应:哦,怎么了?能把我怎么样!没错,如果可以选择,那么一旦遇到困难,我们可能就会抱着零食,找部电影看,希望一切问题都烟消云散。谁不是这样?但有趣的是,电影里正是我们想通过看电影去回避的东西:风险、危机、内心矛盾、变化,并且希望电影里的人历尽艰辛,修得正果。
在现实中我们所极力回避的东西,正是在故事中我们所渴望看到的,这看起来十分讽刺。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它是故事最开始发展起来的一个重要部分。通过电影里的变化,我们能间接体会到失去,收获到回报,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却想方设法地去回避这些变化。当生活逼迫我们离开舒适地带,我们可能会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但也可能一往无前地迈向陌生领域,所以可以把故事当作一场彩排。生活喜欢在我们的人生路上变换花样,而故事相当于我们的罗盘,指引我们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当然,对你的主人公而言,问题就是,最糟糕的时刻会发生什么?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接下来探讨,为什么主人公做出变化那么难,哪怕是向好的变化?我们会确保小说里的关键情节矛盾能吸引读者,让他们从第一页起就心怀期待,像“嘀嗒嘀嗒”不停歇的钟表,一直延续到小说结尾。最后,我们还要确认这个情节矛盾能真正地连通小说的第三条轨道,使每一个情节的起伏都会迫使主人公进行激烈的斗争。当然,是为了他好。
到现在为止,尽管主人公的错误信念已经遭受了沉重打击,但总是有一个出口或方式让他做出抵抗,继续坚持。当小说开始之时,有一样东西尚未被主人公的错误信念完全摧毁:对想要的东西怀有的渴望。他可能已经做了巧妙的处理,从而使自己的恐惧与渴望草草地达成休战。如果他坚定不移地抱有那个错误信念,那么一旦矛盾来临,他能机智地绕过去。所以在小说伊始,他可能并不因为生活得顺心如意而感到高兴,更确切地讲,他也不会承认生活不如人意,但由于无计可施,只能与生活和平共处。所以,他犹如漂浮在大海中央,乘坐着自己熟悉的小船,四周虽不是风平浪静,但他谙熟水性,从不担心会沉船或可能需要自己游泳。在这样摇摇晃晃的前进中,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堪一击。你不禁替他提心吊胆,因为你知道一颗鱼雷正蓄势待发,要撞向他那只丝毫没有反击能力的小船,熟悉的生活即将被全盘颠覆,他也要被掀入水中,鲨鱼正等着。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主人公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接着,嘭!生活告诉他,“要三思而行”。这就是情节的作用。面对发生的事,主人公束手无策,无路可走,只能采取行动。但事实证明,这是件好事情。这也是无奈之事蕴含的积极意义:它们逼迫我们做出一直不敢做的改变,一直以来因为胆怯而不敢去尝试的。
约翰·肯尼迪说得好。有人问他怎么成为一名战争英雄,他笑了笑,回答:“我也不是自愿的。他们把我的船打沉了。”
没有痛苦,就没有收获。就是这么简单。
说到痛苦,记住,所有的改变都是艰难的,哪怕是向好的改变。现在是时候改变你对待主人公的方式了。到目前为止,你充满怜爱地创造了你的主人公,每当他的命运出现波折、错误信念进一步增强的时候,你都对他满怀同情。当错误信念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而成败未卜时,你也为他捏把汗,因为你非常了解他的真实动机,与表面上看到的完全相反。但是现在,你一定要狠下心来,因为你即将开始构建的情节要在他最脆弱的时候釜底抽薪。是时候让生活给他狠狠一击了,或者模仿一下《教父》,向他提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请求(希望不会出现血淋淋的马头)[1]。
很多作者就是在这里栽了跟头。你是个善良的人,而且已经深深喜欢上自己的主人公,所以不想让他遭受痛苦,尤其是不忍心故意给他制造痛苦。因此,你非但下不了狠手,可能还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你想对他公平,你想赋予他百分百的信任,你不想对他评头论足。但是有一点要注意:我们在谈论的不是你。我们谈论的是生活,也就是情节,生活是不公平的。所以我们才需要依靠故事来弄明白,在不公平的事情发生时我们该如何应对,如何从中汲取力量和依靠智慧来公平地对待自己。如果生活未曾给予你的主人公接二连三的打击,他不会明白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不公平,更不用说在这个黑暗、不公的世界里,如何集中勇气、力量、人心与智慧打一场胜仗。这样的话,他身上没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甚至压根就不值得我们学习。因此,正如《彗星美人》中迷人的玛戈·强尼所说,系好你的安全带,这将是一个颠簸的夜晚。我希望,你的主人公也将开启颠簸之旅。
为什么我们总是很容易把今天必须完成的事拖到明天?不仅如此,我们还经常后知后觉地幻想,要是昨天就做完了多好。是因为我们太固执?太懒惰?也许是。或者更糟糕,是因为我们的懦弱?虽然从某些具体的细节上来讲,每一个答案都有一定的正确性,但它们都不是真正的原因。其实,我们拒绝变化并不是一种失败,而更像是一种自我宽慰(对我来说肯定是这样)。我们天生就千方百计地与变化作对,我们长期以来的生存机制就是拒绝变化。从人类演化的角度来看,在大多数情况下,拒绝变化并没有让我们墨守成规,而是让我们变得聪敏机警。注意,是大多数情况下。
简单来说,主动改变,即并非由不可抗拒的外界力量引发的改变,与基本生物层面的改变背道而驰,因为后者的目标是:活着。不是在奢华中活着,更不是在舒适中活着,只为了能活着看到黎明。即使饱受煎熬,只要你还活着,就是安全的。所以,谁会没事瞎折腾呢?
安全第一,变化第二。为什么强调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因为有时候变化不但是个好主意,而且必不可少,导致在有些情况下,变化势不可当,任何抵抗都徒劳无功。这时,生活之舟仿佛自行摇晃起来,我们别无选择唯有跳入水中。换言之,变化是由不可抗拒的外界力量引起。不然的话,我们肯定会乐此不疲地再往后拖一天。这就解释了我们身上一个令人费解的习性:为什么明知道坏习惯对我们没好处,有时候却还抱住不放?因此,不必为有些事自责:去年冬天就信誓旦旦地说要卖掉的一辆旧车,现在还在开;尽管很不喜欢肉卷,但周四的时候还在吃;仍然做不到一个月去一次健身房(好吧,一年去一次)。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你的天性。
有一个技术性术语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如此排斥变化——动态平衡(星期天玩填字游戏的时候碰巧看到的一个俏皮小词)。动态平衡的基本含义是,一旦系统达到平衡状态,就会维持那个平衡,因为经验证明它是安全的。因此,不管是变形虫,还是黄腹吸汁啄木鸟,或者人类,一旦一个生物有机体找到能让身体得以存活的生物系统,比如有食物、水、温度、避身之所,它的自然反应就是立刻气定神闲,就像玩二十一点开牌就拿到两张大王,胜券在握。在生存游戏里,如果目前你能让自己活着喘气,那你就是赢家了。在漫长的演化中,只要你还在这个杂乱无序的世界上活着就行。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你没有达到动态平衡。
跟今天散养的鸡和藜麦一样,人类曾经是食物链的一部分。这段历史并不久远,我们曾经每分每秒都要警惕身后的危险。在石器时代早期,我们在应付磨砺与考验的过程中,大脑得到进化,同时,也使得我们绷紧神经,千方百计避开这些考验,一直到今天依然如此。从进化论的角度来说,“安全”这个词只是表示安全躲避随时会降临的威胁。在那个时代,能避免危险的降临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从那之后,我们所创造出的世界与摩登原始人的世界大相径庭,但是我们的基本生物性并没有更新认识,它还在与那个曾经我们只求能活着的世界保持一致——从早到晚,我们搜寻食物、水和避身之所,并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凶猛的饿狼。其实,我们的原始天性依然还在运转,这一点是合乎情理的,因为石器时代持续了亿万年,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我们的现代社会相当于才出现五秒钟。
但现在的情况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水可以从水龙头汲取,食物从市场购买,买房子要基于你的信用等级),我们对安全的理解也在演化。能活着喘气不再是安全的意义。我们不仅想身体上活着,还想在这个过程中找到快乐。我们想感到充实、有意义,我们还想过得舒适,比如有一所不错的房子,家庭和睦,银行还有点存款。这是现代社会对安全的定义。为了得到这种安全感,人不可避免地会感到压力,这种压力和有人在你身后喊“有狮子!快跑”那种压力不一样。你工作干不下去了,想明天就辞职,或者后天,或者绝不能辞职,但依然能活着看见无数黎明的到来。关键在于,在达成一个愿望的过程中,我们总是本能地拼命抵抗变化,但是如果想要达成愿望,就必须做出改变。拿故事来说,我们应当主要考虑采取什么方法去发现和应对变化,而不是抱着“绝不动摇”的原则,这样才能顺利完成故事。
所以小说刚开始时,你的主人公可能对变化的紧迫性认识不足,一拖再拖,甚至故意置之不理。其实,他在让之后的变化合理化,有时候是有意为之,但多数时候是本能,他觉得自己是在有组织有计划地认识世界,因势而动。
由此我们即将了解最后一块绊脚石,它阻碍着自发改变的发生:我们总能发现事物光明的一面,哪怕它看起来漆黑一团。尽管这个习惯可以让我们顺利熬过某个雷电交加的风雨之夜,能让我们把酸涩的柠檬做成解渴的柠檬水,但有时候,明明有事却假装若无其事,会害了我们。为什么?因为我们习惯了事与愿违,而忘了顺遂人意是什么样子,这样一来,曾经有问题的地方在现在看来都很正常。这不是好事情,因为问题依然存在,会四处惹乱子,而且由于缺乏警惕,问题会恶化。所以,它在表象之下积聚力量,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便喷薄而出,毁掉我们所有的理性。
你的主人公也面临这样的情况。到了那个时刻——问题最终爆发出来,再也不能置之不理,就是小说开始的时候了。在本章结束之前我们就能确定这个时刻,但首先要明确首要的外部难题,因为从小说第一页到最后一页,你的主人公都在与它做斗争。我们首先看看你对主人公的困境了解多少。
对于主人公面临的困境,首先要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外部变化这么势不可当,会把他抛入千头万绪之中,激发他的内心斗争?也就是说,不管主人公自己是否知道他此刻即将面临什么,是谁(或什么)在蓄谋着倾覆他的生活之舟?别忘了,也许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蓄意自我破坏更残忍,而且这比通过第三方来动手有效多了。
准备工作做到现在,你的脑海中可能已经有了一两个开篇的情境。有时候,首要的情节难题一目了然。在《消失的爱人》中,尼克要应对艾米的突然消失;在《指环王》中,一个指环串联起所有情节,所有人因此焦头烂额,他们的行动也都是围绕着指环展开;在《大白鲨》和《白鲸》中,难题就是一条鱼(好吧,是一条鱼和一只长得像鱼的哺乳动物)。
但是如果没有这么明显的情节难题,你该怎么做呢?或者如果有很多难题,但都不像是最主要的那个,该怎么办?比如,在珍妮的故事里,鲁比认识到人在爱情面前无处藏身,爱情降临时也无法殊死反抗,因此尽管她千方百计不让自己爱上亨利,但还是坠入了爱河。她不让自己(或者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没有去尽情享受爱情。她不愿意与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她的整个人生一直在克制。她要去寻找一种方式与这种克制和平相处,最好能在相处中成长,发现继续前行的力量。
那么这里的情节是什么?需要外部发生什么事才能迫使鲁比的内心发生变化?她真正面对的外部难题是什么?
我们无法从珍妮的描述中看出这个难题,因为它还很笼统。珍妮知道悲伤是故事的主要基调,但具体为什么而悲伤?回到她当初设定的假设问题:鲁比的职业生涯马上面临结束的危险,但她将有个机会让一切恢复正常。但是,我们细细一想,把“什么”恢复正常?现在珍妮一想细节,就只能想到让亨利充当重要角色。你可能也遇到了类似的困局。如果遇到了,不要担心;鉴于你之前对故事的挖掘,很可能在不起眼的地方隐藏着好几个能成为外部难题的问题。
珍妮是这样做的:
好,鲁比会感到受伤,伤心欲绝,因为她以为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不会遇到爱情。她一头扎进了死胡同,一时间,连呼吸都成困难。所以,亨利要遭遇一些事情。他可能爱上了别人,出轨了,或者与别人合作写东西,也可能去世了。我完全没兴趣写一个出轨的故事,这个话题燃不起我的热情。所以,亨利要么决定不再与鲁比一起做事,要么就是遭遇到非常不幸的事。由于鲁比的职业生涯面临挑战,可能他们的剧在上演过程中,发生了重大变故,人们对鲁比的可信度提出质疑。于是鲁比被置于悲惨境地,迫使她证明——嗯,我也不知道证明什么,可能是证明她的确是写作团队不可缺少的一分子,或者证明她真的很爱亨利,或者证明她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珍妮想从外部事件来激发鲁比内心的矛盾,注意到她是怎么做的了吗?她的目标是找到首要难题。这个难题不但能不断地自动升级,还能与其他难题产生内在的统一。为了做到这一点,她列出了可能的所有难题:
· 亨利决定与别人一起合写。
· 亨利厌烦了写作。
· 事实上,亨利遭遇了不幸。
· 他们的电视剧出了点问题。可能是截稿日期,鲁比要在截稿之前独自完成。
· 嘿,故事发生在洛杉矶,所以可能发生了地震,整个城市瘫痪,他们的剧被撤,换成了其他的节目。
珍妮又读了一遍这个列表,进行了压缩。
等等,列表上没有提到狗,显得很怪。整个情节都将围绕着鲁比偷了一只狗,这只狗并非她想象中那么普通。因为她从事电视行业,我在前面也说过故事发生在洛杉矶,所以我一直在想这只狗是某位名人的,那么这只狗丢了以后,很快全世界都会开始搜寻。比如,鲁比偷了约翰尼·德普的狗,类似这样。按照我之前想象的那样,很快有人一眼认出了这只狗,因此小说主要在讲述鲁比带着这只狗逃跑。
难道这个不应该列进去?
答案是,不能列进去,恰恰因为这个问题,珍妮犯了一个作者们不经意间常犯的重大错误——把故事的情节错误地当成故事在讲什么。我们现在是在确定故事,这与情节完全是两回事。
练练笔
像珍妮那样,做一会儿自由写作,把你想写的情节写出来。然后从你的列表里选取想法,越多越好,其中有些想法已经清晰明了,有些则刚刚形成,有的甚至看起来不着调,它们都可能成为小说的首要难题。不用担心无法梳理,现在的目标是尽量去罗列。当然,最后有些想法会被丢弃,但即便不是首要的难题,也可以是二级难题,会进入情节并向前延展。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
现在你已经有了列表,怎么从中选出故事的首要难题呢?这一步至关重要,因为我们知道,小说其实就是用一个难题把所有的事情弄复杂。你已经知道了小说内在的难题在哪里,也就是小说的第三条轨道。现在你要从一个外部问题切入,与第三条轨道连通,获得这个难题的终极力量。
幸运的是,有两个测试可以帮你探测每一个难题的潜力。一个是从外部入手,另一个从内部入手。
这个测试设置了三道栏杆,每个难题都必须跨栏成功,才能通过测试。
这个难题能建构起来吗?
这个难题必须从第一页就马力十足,并有足够的耐力撑到故事的结尾,连通第三条轨道,加速前进带动情节。这个要求很高,所以万万不能随便抓一个寻常的外部难题就打发了事。
有一点很清楚,小说的第一页未必就要石破天惊,因为重点不在于你的难题是否惊天动地,比如海啸、地震或飞驰的流星,而在于你的难题能否持续发展、不断升级并促进情节发展。传奇电影大亨塞缪尔·戈德温[2]曾经给出过这样的建议:“我们喜欢这样的故事,它以地震开头,逐渐达到高潮。”换言之,即便故事的开头是宏大的场景,但关键在于它能否获得持续性的动力?所以你不能在开头只写主人公今天期望什么,要先定下小说的首要难题。
小说的首要难题必须具备长久的阻力,比如你的狗、你的至爱,以及你腰间的游泳圈(这真是难以启齿啊),但很多老生常谈的难题都不具备这一点。当然,难题也不能轻而易举就被解决,虽然从第一页来看,对你的主人公来说,解决这个问题似乎易如反掌,也许确实很容易解决。但实际上,这个难题一定只是冰山一角,而主人公错以为它只是几个小冰块。或者对于那些喜欢火的人来说,不是一场接一场地扑灭了很多小火,而是只扑灭了一场小火,但这场火比其他的看起来要凶猛得多,破坏力也要大得多。所以,小说的开头可以只是一场小火,这完全没问题,很多小说都是这样。但重点在于,故事要着重讲述,虽然这场小火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在扑灭过程中,主人公不经意间把火扇得更旺,到最后,演化成了烈火熊熊的地狱。
有个问题普遍存在,很多作家创作的情节只是几个相互孤立的难题,一个难题对应主人公内心矛盾的一个方面。这虽然看起来符合逻辑,但它会让读者成群结队地放弃阅读,迟早会放弃。原因如下:
每次主人公解决了一个难题之后,读者就感觉小说已经结束了。小说的动力终止,因为没有悬念,所以读者找不到继续读下去的理由。
每个难题在难度上接近,在意义上相差无几,所以给人感觉第二段与第一段的模式相同。接下来的第三段、第四段也是如此。
虽然作者煞费苦心地设计一些难题,分别用来检测主人公在某方面的勇气,但因为太抽象,读者很难将其串联起来。另外,主人公在解决第一个难题时获得的经验,无益于解决第二个难题,读者难以理解作者要表达的要点是什么。
小说一旦开始,用不了多久,作者自己就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很快就不知道接下来要写什么,这会让人感到极为沮丧。如果小说难题能不断得到升级,这个陷阱就能灵巧地避开。它给了你一个万无一失的准绳,可以借此测出什么与故事有关,什么与故事无关。它不再让你没头没脑地加进来一些莫名的巧合、夸张的事件,以及就为了给事情加点料而写的无关、零碎的背景故事,也包括任意添加人物。比如玛格丽特阿姨觉得,如果隔壁住一个会讲低级笑话的邻居,就像比尔叔叔(他也活该看见自己被写进这本书里),那一定很有趣。
所以通读你的列表,划去不达标的难题,因为它太容易解决,或者因为它不够具体,难以对主人公产生挑战(最好能百转千回)。
在检查自己列出来的难题时,珍妮还是觉得每一个都能作为首要的难题,除了戈德温所说的那种地震一般宏大的想法。这种感觉只是暂时的,也没有实际的意义。但是对于一个一直处于变化之中的情节难题来说,只有震撼力还不够,它必须是个难题,会造成一定的后果。因此,对于那些你决定展开的难题,它们要跨越的下一道栏杆即将出现。
这个不断升级的难题是否具有真切的、具体的、直接的后果,使你的主人公无路可走,被迫去面对?
如果主人公失败了,或者更糟糕,他坐以待毙,那么就要有一个清晰、明确的后果发生。这个后果不能含糊、抽象或者不确定。
看到这个问题之后,珍妮的第一反应是:“你确定我不能把绑架狗的那个桥段加进去吗?肯定能通过这个考验!”她只说对了一部分。当然,一旦鲁比抓来这只狗,全世界都会去找,无疑,后果就会立刻显现:在未来某个时刻,要么他们找到了狗,要么鲁比放弃了,她要去面对一个烂摊子。
的确。但这不是我们所说的立刻显现的后果。为什么?因为虽然出了点小岔子,但是它的关注只在零散的情节上,而不是故事本身。它与鲁比的悲伤有什么关系?与她极力摆脱爱情、回避与人交往的错误信念有什么关系?与第三条轨道有什么关系?关系并不大。
所以珍妮继续思考,这次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列表上最有戏剧性的事件:亨利突然去世。这总是板上钉钉的事吧(多有震撼力)!鲁比猝不及防地要面对一个持久的难题:失去了最亲近的人,她被迫要一个人生活,她的人生再也回不去了。这必然会造成很多的后果随之而来,鲁比只能选择面对。乍一看,这样的想法很完美。直到珍妮撞上了第三道栏杆,也是最后一道。
在时钟“嘀嗒滴嗒”的倒计时中,后果的降临是否有一个明确的时间限制?
珍妮再次认识到,那些看起来完美的答案,其实并不完美。因为如果亨利在小说开始时就已经死了,那就意味着他生死攸关的时刻已经过去,所以尽管会因此产生很多后果,但对鲁比来说,没有具体哪一项迫在眉睫,也都没有时间期限。“好吧,”珍妮说,“那么从小说开始就让亨利躺在医院病床上,他已时日不多,比如,大约一周?”
不,还是没找到关键之处。因为珍妮很快意识到,不管亨利的去世造成了多么痛苦的后果,没有具体的细节可以去平衡这个后果,没有要去满足的要求,在亨利临死之前,鲁比也没有迫切要去解决的难题。唯一确定的后果就是鲁比会悲痛欲绝。但亨利的去世并没有迫使她马上要去完成什么事,她不必做出行动。这里有一条黄金法则:如果你的主人公可以轻易放弃,即使什么都不做,后果也不会让他肝肠寸断,那么你就没有抓住故事。因此,在这个情境里,鲁比尚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必继续展开。
记住这一点,珍妮回到列表,寻找能越过三道栏杆的情节难题。她放弃了亨利决定与其他人一起写作的想法,确定了亨利的去世是唯一能让鲁比悲伤的因素,而且悲伤的程度也恰好符合自己的预期。接着珍妮就要处理列表上的一个难题。尽管鲁比伤心欲绝,但这个难题要迫使她必须采取行动:不能更改的截止日期。下面是她的进一步完善:
回到我一开始对鲁比的初步设定,假设在小说开头之前的几个月,亨利决定他们的热播电视剧必须结束,因为他接了一个大剧本,但没有让鲁比参与。突如其来的打击让鲁比一时难以接受,她即将失去两个人每天亲密无间的写作生活。二人关系紧张,电视剧最后一季的写作也变得格外困难。
在鲁比开始行动的前一周,演员和摄制组已经在拍摄最后一季,这时工作室负责人,也是电视剧制片人,坚决让他们重写剧本。十天之内完成重写,不容商量。亨利与鲁比就如何改写结尾发生争吵。因为争吵,亨利出事了,比如车祸,他无法继续写了。可能是颅内出血,在生死边缘挣扎。
现在鲁比既要面对亨利的生命危在旦夕,又要在极短的时间内,独自写完最后一季的结局。也许写作的意义不仅是完成这部电视剧,而是她写了什么,她如何设定结局。可能在这个过程中,鲁比向自己和亨利透露出内心,也许是向全世界透露,她究竟是谁。也许还有来自外界的威胁;也许一些死忠粉想着鲁比可能精神崩溃,一个个摩拳擦掌、心急如焚地等着改写结局。所以即使她悲痛万分,这是她唯一让生活能恢复正常的机会。问题是,她遭受的打击太大,眼下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很好!对于这个外部需求,如果鲁比要想置之不理,就必然付出巨大的代价。这背后涌动的戏剧张力呼之欲出,仿佛就在眼前。当然,鲁比依旧可以选择置若罔闻、无动于衷,但是这会造成严重后果,影响到她后面的重大时刻。
比如?
这个问题提得好,珍妮可以开始回答了,因为它很具体。只要一想,就能展开一些想法:鲁比将不得不去面对一个事实,她会让粉丝失望,让参与这个剧的人失望。此外,可能一个恼羞成怒的女粉丝提出由她来写结局,这会让鲁比精神崩溃,因为如果她写不出结局,粉丝和同行会更坚定他们的揣测,认为亨利才是创作的主力,而鲁比只是个跟班。就没有人再去相信鲁比的那些光辉成就,她将名誉尽失,没人再雇她写剧本。也就是说,很多精彩、有用的细节会瓜熟蒂落,等待撷取。
最终,尽管珍妮选中的大多数难题都设定了时间期限,但只有这个能迫使鲁比立刻采取行动,并且这个行动与她在讲的故事直接相关。有趣的是,其实这个有效的首要难题是由珍妮之前原创出来的很多想法组成。在鲁比采取行动之前,尽管亨利没有去找别的搭档,但是他决定自己单独写,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威胁到他的生命。所以珍妮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没有白费,除了地震。
练练笔
带着你的情节难题列表通过测试一的考验。狠下心来,确保只有三关全部闯过的难题才能通过测试。就像珍妮一样,很可能你列出的难题会发生演变与融合,即便如此,可能还是有几个难题脱颖而出。通过考验之后,做好准备,因为即便过了第一道测试——外部测试,现在还要去面对内部测试。
虽然那些潜在的情节难题都在“嘀嗒嘀嗒”倒计时,但你的计时器选得对吗?意思是,这个计时的钟表所代表的情节难题始终可以与第三条轨道连接吗?这不容小觑,因为它将让你的外部难题具备充分驱动小说的力度与能量。要判断哪一个情节难题与第三条轨道连接最紧密,你需要回答下面两个问题。
这个难题即将显现的后果能迫使主人公去反抗他的错误信念吗?
啊(这一声惨叫是珍妮发出的)!
到目前为止,答案是,没有迫使她去反抗。至少,尚未迫使。尽管这个场景的草稿里有好几处能连通第三条轨道,但是这种连通并不是直接的、持续的,不能为整部小说提供动力。只是因为眼下事情发生了,鲁比的写作搭档出了事故,她不得不做点什么。所以,在很大程度上,这个难题还是外部的。
下面,珍妮进一步促使场景连通到第三条轨道:
假设这部电视剧,包括他们之前合写的剧本中所展现的生活——基于真正的人际交往建立起来的生活,恰恰是鲁比在真实生活中所嘲笑的,那么很显然,这只是她的幻想与错觉。因为她与亨利一起写作,所以剧本就是展现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最有力的方式。因此,她并未意识到她的整个写作生活正是她的私生活所千方百计回避的。在小说中,她必须面对一切,因为不能抛开这个电视剧,转身走掉。结局需要重写,她意识到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看她能够勇敢地写出一种爱情,一种她一直以来拒绝接受、竭力回避的爱情。电视剧不能放弃,所以她必须直面自己的错误信念。
非常棒!珍妮的首要情节难题与第三条轨道之间建立起了深层联系。改写电视剧的结尾迫使鲁比迎面对抗自己的错误信念,这让她感到莫大的压力。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要考虑。
无论我的主人公能否实现目的,紧接着到来的后果都会给他带来巨大伤害。从情感上讲,这个伤害指的是什么?
最终,对于鲁比来说,伤害是毫无疑问的!接下来,跟所有的小说一样,情感上的丧失感将会造成一种后果:击碎主人公的世界观。记住,你的情节难题必须能够残酷无情地打击你的主人公,迫使他发生改变,或者不做出改变便誓不罢休。
完成!珍妮现在知道了小说首要的情节难题:鲁比能否按时重写完结局?这便是那座进行倒计时的钟,“嘀嗒嘀嗒”,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时钟确定她的故事从哪里开始。
秘密在这里。小说有个主要时钟,故事中其他时钟依据它而设定,由它赋予其他时钟意义。小说中的其他难题都要能够让首要情节难题分解并延伸开来,保持活跃并逐渐复杂化,这样才能将小说层层推进。在珍妮的小说中,亨利在生死线挣扎;情绪激动的女粉丝想自己写电视剧结局;鲁比想拥有小狗一两个小时,却引发了全球搜索,这些难题都达到了这个要求。
练练笔
带着你剩下的情节难题通过测试二,直到选出那个唯一的、最重要的难题,连通第三条轨道。像珍妮的故事那样,这通常需要进一步挖掘、修改、调整,才能做到。这些调整可能看起来吹毛求疵,可有可无,但其实至关重要。这一步不要省!
坚持住,找到首要的情节难题。它必须顺利跨越三道栏杆,通过两个测试。
我们终于来到了那个重要的问题:你的小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具体来说,什么事能引发连锁反应,一切随之发生?什么能激发你的主人公迈出离开舒适区的第一步?好消息是,小说中“嘀嗒嘀嗒”的时钟把你直接带到答案面前。只要集中全力把时钟的嘀嗒声找到就可以了。就像在现实生活中,第一声嘀嗒并不会让你豁然开朗,因为第一声嘀嗒对你来说平淡无奇,丝毫不会引起注意。直到第四声、第五声嘀嗒,这个声音才进入你的意识,你突然明白,好像哪里出了问题,到这个时候,难题通常已经发展到相当棘手的程度。我们来看看珍妮怎样从首要情节难题的第一声嘀嗒追踪到决定性的那一声嘀嗒,迫使鲁比不能只坐在房间里前思后想,而是必须采取行动。
第一声嘀嗒:亨利和鲁比合写最后的结局。通常情况下,他们配合默契,二人形成了一个有效的写作模式,鲁比负责抛出想法,亨利负责质疑、推进、激发这些想法,使之丰满。然后鲁比坐下来,把想法诉诸笔端。一切水到渠成。然而这一次,写作之路异常崎岖。他们知道这次是最后一次合作。亨利感到自责,他丢下鲁比,自己去写电影剧本(也许是紧张,因为不确定自己单枪匹马能否写得好)。鲁比感到自己被抛弃,十分气愤,毫不羞于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对于故事该如何结尾,他们争执不休,最终鲁比接受了亨利提出的结局,但打电话给摄制组提了自己的意见。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制片人,我们叫她莎伦,把这个剧本投入了制作中。
第二声嘀嗒:在拍摄过程中,工作室里的人在最后关头要求重写结局。莎伦面色难看,给鲁比和亨利造成巨大压力,重新揭开了他们之前未愈的伤疤。鲁比和亨利就接下来的事发生争吵。
第三声嘀嗒:因为争吵,亨利遭遇了惨祸。我在想的是他被一辆车撞倒,可能他正在骑自行车(我丈夫也喜欢骑自行车,那种恐惧永远不会抹去)。在医生对伤情做出估计之后,整个世界都坍塌了,鲁比努力接受这个消息。
第四声嘀嗒:确定亨利将不久于人世时,鲁比距离截稿日期的时间不足一周。她无法呼吸,更不能写作,深深陷在悲痛和自我否定之中。
第五声嘀嗒:但莎伦和她的粉丝逼迫她做出行动。我在想,有一个叫克莱门蒂娜的女粉丝写了一个剧本,制片人认为这个剧本可以当作替补,而鲁比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她下决心要写出结局。但是她从来没有独自写过剧本,更不用说在极短的时间内写完,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写——是写亨利想要的结局,还是她所认为的最好结局?鲁比深陷迷茫之中,什么也做不了,她不吃、不睡,一直呕吐。
在第五声嘀嗒处,珍妮停住了,因为她觉得可以从这个外部情节点入手开启鲁比的故事了。她的确到了这个点上,真的。但是你发现第五声嘀嗒少了什么吗?促使鲁比行动的动力。我让珍妮往下再找一声嘀嗒,即关于那只狗的情节。下面是珍妮的第六声嘀嗒:
第六声嘀嗒:因为鲁比心神不宁,所以她的姐姐诺拉很担心她失去理智。她是一名兽医,一直认为既然鲁比不打算结婚,就应该养一只狗。诺拉确信鲁比会轻生,所以决定救鲁比。她把鲁比赶出自己的房子,无论诺拉住在哪里,都让鲁比一起住过来。(我知道,人们会想,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能对另一个成年人做出这样的事。我会把它合理化……)不管怎样,对鲁比而言,这是自己最后一个阵地。她绝不能忍受由此造成的自尊受挫、生活不便和精神羞辱。正是这个原因使她在下一个场景中,决定去“借”一只狗,就借一两个小时,这样诺拉就不会再缠着自己,才能安心写作,迎接重写结局这个巨大的挑战。结果,事与愿违,事情反倒逼着她带着狗逃跑。不用说,在悲伤欲绝的情绪里,鲁比做的决定已经有些不靠谱了。
啊哈!第六声嘀嗒达到目的了。伴随这一声嘀嗒,读者陷入外部的情节难题(草稿需要修改),直接到达了第三条轨道(此时鲁比不再相信任何一种关系——与家庭、与粉丝、与狗)。没有铺垫,也无须解释,这件事直接连通了第三条轨道。当你在下一章里看到珍妮写出来的这个场景,会发现这几声嘀嗒里的很多细节都服务于当下发生的事。
依照情节的发展,由于珍妮已经知道偷狗将是主要时钟,鲁比也将因此踏上逃亡之路,所以在此处,她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大喊一声:“前进!”
之前我们谈到,主人公总是觉得自己的小船只是碰到了几个冰块,而不是撞上了冰山,此处就是个完美的例子。因为在鲁比看来,她去偷来一只狗,与它在一起待一两个小时就够了,等说服了诺拉,再把狗送回去就可以了。但这样是行不通的。当然了,重点就在这里。
这个例子也充分展现了表面事件与故事的主要内容不是一回事。从表面上看,偷狗的事与鲁比的故事完全无关。但在《雀鸟之舞》中,破裂的下水管道与主人公克服陌生环境恐惧症又有什么关系?就其本身而言,什么关系都没有。电影拍摄者是通过这个方式迫使她与人接触,克服一直让她深受其害的问题,就像珍妮想让鲁比面对她的错误信念,于是迫使鲁比带着狗逃跑。通过这件事,鲁比被迫与人接触,在这个过程中,她的世界观会受到挑战,最终发生改变。到这个情节结束时,可能这件事反倒让鲁比能继续写剧本,这样故事情节和人物内心故事都得到解决。
练练笔
现在轮到你简明扼要地写出时钟的嘀嗒声,开启你的小说开篇场景。你的目标是找出最终迫使主人公行动的那一声嘀嗒。当它出现时,你自然而然就能辨认出,因为你能强烈感觉到一股往前的动力,感觉到你的主人公必须行动,现在就要行动。在你找到它之前,让时钟保持走动。不要害怕反复尝试,直到那个嘀嗒声符合所有条件——首要的情节难题、主要时钟和第三条轨道。
一旦你确定那一声嘀嗒(可能是第三声、第四声或者第七声,没有规定),你的小说就可以开篇了,所以你现在就要认真规划。
在我们继续之前,先花一秒钟祝贺一下自己。通过潜入主人公的过去,你知道了小说从哪里开始,以及为什么从那里开始;你知道了主人公最在乎的是什么,以及它对于主人公来说,有什么意义。更神奇的是,你知道了自己的小说主要讲述的是什么。朋友,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通常来说,当你问一个作者,你的小说写的是什么,他们就激情澎湃地把情节里发生的事情讲一遍。但是尽管他们对整个浩大的写作工程抱有真诚与热情,但很快,他的小说听起来就只是发生了一堆事情,而不是发生了一个故事。你先是专心聆听,然后只能竭力不让自己走神,但你还是忍不住会想,这些事跟故事有什么关系呢?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你手上已经有了创作一部引人入胜的小说的素材,因为你已经对小说的内容了然于胸。现在,你的目标就是开始创作情节,为它注入生命力。
最后一点,从这里开始,我们将把注意力集中在写作上,而不再是脑科学。因为你已经知道是什么抓住了读者的注意力以及背后的原因。你了解了大脑是如何运作的,懂得了故事拥有独特的力量。你知道了故事是大脑的语言。从现在开始,你不是要研究这门语言,而是要说这门语言。
[1]电影《教父》中的情节。
[2]美国知名电影制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