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你已经找到适合自己创作的小说类型。也许是甜蜜狂野的爱情小说,也许是大量枪战情节的西部小说,你不知道这样的小说会不会成为你毕生的事业,但你相信它们值得尝试。你很喜欢阅读这样的小说,也能想象自己创作类似的作品。你了解自己,知道创作此类作品可以发挥你的特长。
现在你该做些什么呢?
也许你已经可以坐在打字机前开始工作了。也许关于作品的方方面面——情节、人物等,你都已经构思好了。如果的确如此,坐下来开始打字吧。作品最终是否能够取得成功取决于你作为作者是否足够成熟,但是无论如何,在这个过程中你都会学到很多。
不过,在开始写作之前再做一点准备可能会让你事半功倍。正式开始写作之前,你可以通过大量阅读,完全沉浸在某个类型的作品之中,对这个领域进行细致的分析。分析的过程会加深你对该领域小说成功因素的理解,也会在无形之中训练你的大脑,将其提升为给类似的作品寻找灵感、提供想法、发展故事的能力。
我认为“市场分析(market analysis)”是对这个过程最好的形容,但我又对这个名词有些抵触。它太缺乏人情味了,似乎在暗示运用哈佛商学院的个案研究方法就能写出畅销的哥特小说。别忘了,我们讨论的可是写作。一种创造性的活动。我们是艺术家。市场分析适合在华尔街的写字楼里进行,不适合格林尼治村的屋塔房。
另外,这里我提到的分析主要针对的是作品本身,而不是市场。我们研究的对象是小说,我们的目标是分析其为何出色,而不是研究是什么说服了出版社对其进行出版,吸引了一些读者为它买单。
好了。随你怎么称呼,我愿意试一试。首先该做些什么呢?
好问题。
正如之前所说,你需要开始阅读。
当你选择某一类型的作品开始创作时,选择标准之一是,阅读这类小说对你来说至少是一种愉快的体验。这很重要,因为你马上就要投身书海了。还好,你多半本身就有日常阅读的习惯。大多数想要写作的人都是这样,尤其是那些成功的作家。有些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阅读小说的数量会下降,不少写作者在进行创作时会避免阅读他人的作品,但我很少遇到不喜欢阅读的写作者。
因此,早在选择某个领域并开始创作之前,你可能已经读过不少这一类型的作品了。比如,在我尝试创作悬疑小说之前,就读过不少此类作品。另一方面,在创作机会到来之前,我没怎么读过软情色小说。当时这个类型初见雏形,读过的人还不多。
此前的阅读经历并不重要。无论如何,你都要舍弃普通读者的身份,从作者的角度去重新阅读。
我第一次进行这样的阅读是在刚刚开始为侦探小说杂志供稿的时候,这种分析对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同样适用。首次成功在《追捕》(Manhunt)杂志上发表短篇小说之后,我计划拿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决心,把这本杂志以及市面上其他的侦探小说杂志都研究个透。市面上这一类的杂志只要一上架我就去买。我也经常造访卖过期杂志的店铺,把还能买到的这一领域顶尖杂志的每一期都收入囊中。我在钱包里随身携带这些杂志的清单,避免一不小心买重了,把买到的杂志搬回家之后,我把它们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我的书架上。每天晚上下班之后,我在家一本接一本地看杂志,把每一册都从头到尾通读一遍。
请注意,我并没有学到任何公式。我不认为世上存在这种东西。我所得到的,是对侦探小说丰富多彩的形式有了基本的概念,大概了解了决定故事成败的要素,这个过程是潜移默化的,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
所以说我要读上百本长篇小说?岂不是这辈子都耗在图书馆了。
你不用像我当年读短篇小说一样读那么多长篇小说。多花几年时间,你可能会渐渐读完几百部作品——我认为哪怕已经在某一领域小有建树,也一定要坚持阅读这一类型的作品。不过别忘了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之间的区别。短篇小说作者需要不断构思新的创意。另一方面,长篇小说写作者不需要不停地提出新想法,但必须更在意如何将一个想法扩充成长篇故事。
所以不用读太多长篇小说。首次尝试创作之前,读八本、十本或者十二本左右就足够了。但是被动阅读是不够的,必须对它们进行分析,找到它们成功的要素。
如何分析呢?
假设你决定创作一部哥特小说。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你可能已经读过不少这种小说了,也可能对这个类型相对比较陌生;也许你对哥特小说一见钟情,只读了一本就觉得非常适合自己。无论如何,为了开始分析哥特小说,你手边必须至少有六本此类小说。你可以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作品,或者去趟报摊买点新的回来。我建议你选择六位不同作者的作品,老手和新人的作品都看一看,不过这并不是必需的。我曾经听说过一位作家把多萝西·丹尼尔斯(Dorothy Daniels)的哥特小说奉为《圣经》的故事。最终,据出版其作品的编辑说,他创作的作品堪称二流的多萝西·丹尼尔斯作品。哪怕与丹尼尔斯比还稍逊一筹,他的作品有畅销的潜力,也确实卖得不错。
我不推荐这种特别集中的阅读。尽管这样读书没什么不好,但难以激发个人写作的潜力。这种市场分析的目的是信息整合,而非机械的模仿。通过细细消化一类作品、大概掌握这一领域的规则,写作者可以在遵循基本原则的基础上,创作自己的小说。
这些都是理论。我们说实际的。六本合适的哥特小说已经买好,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一步,开始读。一本接着一本,中间不要穿插其他书籍。不要急于求成。忘掉你上过的任何速读课程。如果你有略读的习惯也请尽量克服。慢一点。发生了什么、谁是大反派、女主角最终有没有保住房子都不是重点。你要留意作者的一举一动,囫囵吞枣会错过这些细节。
用心慢慢阅读是我多年来慢慢修得的技能,与我作为写作者的成长密切相关。入行之前以及刚刚开始写作的时候,我读书很快。从写作者的角度阅读的经历越多,我阅读的速度就越从容。
从容不迫地读完所有作品之后,就可以开始对它们进行拆解和分析了。首先,尝试用几句话概括全书的大概内容,比如:
一个年轻寡妇受雇来到德文郡(Devon)的荒野中为一家人登记古董家具。同样受雇于这家人的司机兼勤杂工警告她此地不宜久留,她感觉他似乎在密谋什么。她被家中的少爷同时也是继承人所吸引,这位少爷的妻子在顶楼的一间卧室里因肺病和咳嗽而倍受折磨。结果,她发现这位少爷用复制品偷梁换柱,把之前的家具都卖掉了,还在长期毒害他的妻子。识破真相之后,女主角险些被他谋害,幸好有勤杂工英雄救美,而勤杂工的真实身份是多赛特伯爵(Earl of Dorset)的小儿子……
你应该明白我想表达什么了。我本身不写哥特小说,因此没有必要为了举个情节梗概的例子绞尽脑汁,浪费我的想象力。对六部小说分别进行概括。长短并不重要,这些剧情梗概不会有第二个读者。这么做是为了把繁复的小说简化成一百字左右、便于理解的段落。
这种方法也适用于分析短篇小说。概括十几部短篇小说的情节梗概——去除作者在语言、对话和人物塑造上的“花架子”,把故事简化到最基本的情节——对短篇小说创作者也有好处。“广撒网”没有必要,未来的小说家们可以通过深度研究学到更多。
我并不是说你要像古生物学家观察恐龙化石一样把这些情节梗概翻来覆去看上很多遍。你真正需要做的是,把你概括过的书再梳理一遍,这一次写出每一章的大纲。用几句话概括这一章的主要情节。还是以我们虚构的哥特小说为例:
第一章——艾伦(Ellen)来到格雷斯托克斯(Gr-eystokes)。利亚姆(Liam)在火车站接她,告诉她盆栽棚有鬼的传说。哈里伯顿太太(Mrs. Hallburton)对她进行了面试,向她介绍了未来的职责,并把她领到了房间。她刚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就听见一个女人在楼上咳嗽和哭泣的声音。
第二章——倒序。咳嗽声让她想起了丈夫的去世。她回忆了两人的相遇,恋爱时的温存时刻,罹患疾病的不幸和他临终前的日子。她回忆起自己立志坚强活下去,以及让她来到格雷斯托克斯的一系列事件。
第三章——第一天的晚餐。她与蒂雷尔·哈里伯顿(Tirrell Hallburton)相遇,在楼上咳嗽的正是他的妻子。饭后她去阁楼看望了身患重疾的格蕾莎(Glacia)。格蕾莎对她说死神即将到来:“很快就会有人死去——小心是你!”艾伦离开了阁楼,她确信格蕾莎预感到了自己命不久矣。
也许我还是应该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尽管这并非我的本意,故事似乎越来越有声有色了。
我想整个过程你应该大概已经明白了。梗概的详略程度完全取决于你——为自己的作品写大纲的时候也是如此。这些故事梗概,和你为自己的作品写的大纲一样,只是工具而已。你会利用它们去了解或者构想一部小说。
和短篇小说相比,长篇小说虽然写起来容易,却因为我们已经讨论过的种种原因难以写好。长篇小说的情节非常复杂,结构难以辨别。情节梗概不仅能让我们理顺这些作品的大概内容,还能展现它们的结构和组成故事的零部件。简化到情节大纲的小说就像是冬日的森林:枝繁叶茂时肉眼只能看到一片绿色,树叶落尽之后每一棵树都清晰可见。
再次强调,情节梗概的详略完全取决于你。我的看法是越完整越好,可以对所有的场景一一进行概括。撰写这种情节梗概时无须进行任何解释——比如角色做出某种行为的原因或者他们的感受,而只要把所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把独立的场景梳理出来即可。
这样你可以把一部小说看成一系列场景的集合。为了创作小说,或是理解小说的构造,这么做并不是必须的,但我认为是有帮助的。
这对写你自己作品的提纲更有帮助。这一点我们会在第六章详细讨论;可以说,概括他人的作品是大纲写作的最佳练习。
问题——大量阅读、对情节进行分析这些枯燥的功课会不会扼杀创造力?我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创作,而是在复制以前的作品。
事实并非如此。不过这种担忧是完全合理的。曾有年轻的写作者向我解释,为了不受现有作品的影响,他们创作时完全不读其他小说。“天生的创造力”是他们常常提到的概念。然而这些作者最终常常因为不清楚领域内已经被用烂的套路,写出俗套的作品。一位与世隔绝的部落成员在一九八二年独立发明了自行车确实创造力惊人,但世人不会为他的发现而欣喜若狂的。
我所提倡的这种大纲提炼不会扼杀创造力。至少正常情况下不会。如果这里借一个角色,那里抄一段情节,故事背景再借鉴一点,依靠拼凑以前读过的小说的“碎尸块”大概也能完成一部小说。但这与我们的初衷事与愿违,恐怕也制造不出文学上或者商业上的作品。我们的目标是熟悉某一类型作品的套路,激发你的潜意识在情节和人物方面生成适合这种类型的想法,让我们的大脑形成这样的思维模式。
下面这一段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刊登在《纽约时报书评》杂志(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上的采访稿是我能找到的对这种方法最好的背书。采访者是史蒂夫·奥尼(Steve Oney);被采访的是著名作家哈里·克鲁斯(Harry Crews),克鲁斯著有《巨蟒盛宴》(A Feast of Snake)以及众多以想象力丰富、极具原创性、技艺精湛而著称的小说。
问:接触文学作品不多的人如何学习写作?
答:真正教会我如何创作小说的是大学毕业之后把格雷厄姆·格林(Graham Greene)的《恋情的终结》(The End of the Affair)彻底吃透的经历。那时我和妻子在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Jacksonville)住在一个小房车里,当时我在教初一……那一年我写出了一部小说,我是这样做的:我对《恋情的终结》进行了全方位的数字分析。我整理了其中角色的数量,整个故事跨越多长时间——这很难弄清,因为小说中除了正在发生的情节还有发生在过去的事情。我统计了书中出现了多少个城市,多少间房间,高潮发生在什么地方,格雷厄姆花了多长时间为高潮做铺垫。
还有很多其他内容都被我转化成了数字。那本书被我翻到破破烂烂,几近散架。然后我决定:“我也要写一部小说,就用他这些招数。”我知道我即将浪费——其实并不是真的浪费——一年时间。我也知道我的作品会是一部呆板的、不具可读性的作品。但我想知道格雷厄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因此,我开始创作自己的小说,房间的数量、场景转换的次数都要和格雷厄姆一样。我知道这不会是一部优秀的小说。但在这一过程中,我学到了很多有关小说、小说创作以及时间和地点的重要性的内容——格雷厄姆对时间和地点非常重视。这比任何课程以及我此前做过的任何事情都更有效果。我真的把那本书彻底吃透了。我就是这样学习写作的。
我相信克鲁斯介绍的方法一定如他描述的一般有效。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依照这样的程序写一本书,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毅力在明知最终的作品卖不出去的情况下完成一部小说,但我相信这一过程一定极具教育意义。即使不完整地模仿小说,写作者也可以通过克鲁斯描述的第一阶段——拆解自己欣赏的小说,把它转化成数字,学习其他作家是如何处理时间、地点、行动和节奏的——去提高自己对小说是什么以及如何写才奏效的理解。
回到几页之前你提出的问题,显然克鲁斯的方法在创作这部模仿小说时扼杀了他的创造力。然而,发挥创意并不是他的目的,他所追求的是提高技艺——他想知道好的小说为何成功,因此对一部优秀的小说首先进行拆解,然后再拼合起来。而且,你将要分析的不是一本,而是六本不同的作品,这些作品可能有这一类型的共同特征,但相互之间仍然差异很大。而你的作品会在保持自己个性的基础上,吸取它们身上让读者满意的特质。这并非对创意的扼杀,而是为你的作品构建适合的创作空间并对其进行合理的润色。
归纳大纲听起来像是公共事业振兴署(WPA)的项目。我能理解大量阅读有助于了解市场,但我不喜欢做漫无目的的工作。非得这么做吗?
当然不是。
我认为像我描述的这样去归纳他人作品的剧情梗概,能够帮助写作者迅速有效地了解一种类型的小说及其成功的因素。但这不是唯一的方式,开始小说创作前也不是必须这么做。如果你觉得这非常乏味,对你的创作会起相反的效果,那就干干脆脆地放弃吧。
实际上,你甚至也不需要在你选择的领域内广泛阅读。创作一部小说唯一不可或缺的步骤是坐下来写作。有些人从我介绍等准备工作中获益良多。有些人不做这些准备也可以写作。
不过我不认为归纳剧情梗概是无用功或者浪费时间。相反,我倾向于认为它会帮助大部分人节约时间——节约改正错误以及返工的时间,只要事先好好准备,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
不过,选择适合你的方法。到头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很多年过去了,但我并不想对这一章做太大改动。想要学习小说创作的原理,阅读仍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把哥特小说替换成穿越僵尸小说,这一章就完全跟得上现在的潮流。
不过,我还是要对自己的两段不同经历进行一下对比:创作《奇爱方程》[Strange are the Ways of Love,以笔名莱斯利·埃文斯(Lesley Evans)出版]之前,我对女同性恋小说做了大量的分析,而创作《卡拉》[Carla,以笔名谢尔登·洛德(Sheldon Lord)出版]之前,我对二十世纪中叶情色小说只做了粗略的了解。
《奇爱方程》是我最早创作的一部小说,在把我所能找到的女同主题作品全都读过一遍之后——还包括玛丽亚恩·米克(Maryjane Meaker)以笔名安·阿尔德里奇(Ann Aldrich)发表的非虚构作品——一天早晨醒来之后,我脑中突然就有了人物和情节,立刻就写出了每一章的故事梗概。几周之后我又有时间继续创作,很快就完成了整个故事。我把手稿寄给了我的代理人,他又寄给了福西特出版社(Fawcett Publications)旗下克莱斯图书(Crest Books)的一位编辑,这家出版社对女同性恋主题的小说非常友好,曾出版过安·班农(Ann Bannon)和玛丽亚恩·米克的作品(最近,我结识了这两位非凡的女性,听到安将我们三个称为“最后的经典女同小说作家”,我的心情不是一般的雀跃)。
《卡拉》的诞生完全不同。《奇爱方程》被交给克莱斯图书的编辑之后,我的代理人给我留言。“希望你了解,”他说,“并且会写情色小说。”他告诉我曾在阿奇漫画(Archie Comics)供职的哈里·肖特(Harry Shorter)开设了一家名叫米德伍德塔尔图书(Midwood Tower Books)的新出版社,并且有意出版情色小说,而灯塔图书(Beacon Books)出版的作品就是最好的范例。
我出门买了好几本奥里·希特(Orrie Hitt)的书,灯塔图书经常出版他的作品。不过还没读完他的作品,我就知道要写些什么以及怎么写了。我完成了三章的内容以及粗略的大纲,并把它们发给了我的代理人,随后继续创作,不久之后,肖特认可了我提交的内容,与我签订了合同。
十个月之后,我为米德伍德创作了五到六部作品,也为克莱斯完成了《奇爱方程》的修改。米德伍德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以至于另外一家出版社——床头柜图书(Nightstand Books)的威廉·哈姆林(William Hamling)也开始关注这一领域,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委托我每月为他们创作一部作品。谢尔登·洛德继续与米德伍德合作——最终也在灯塔图书出版作品。安德鲁·肖(Andrew Shaw)隶属于床头柜图书。而我从中大赚了一笔。
我赶上了好时机,进入了我恰好擅长的新兴领域。只用了一年时间,我就成了可以用稿费养家糊口的职业小说家,此后也一直以写作为生。
为了成为下一个谢尔登·洛德或者安德鲁·肖,我做了什么研究?你大概也看出来了,其实很少,我读了奥里·希特的几部小说之后,就相信自己至少能够写出与之不相上下的作品。所以大量阅读以及市场研究到底重不重要呢?
我们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没有读那些女同性恋小说,我就写不出《奇爱方程》:通过吸收它们的内容,我学会了辨别什么加分什么减分,正是这些心得孕育了《奇爱方程》的情节和人物。如果没有通过《奇爱方程》赢得代理人的认可,你觉得他会给我为哈里·肖特创作的机会吗?之前他只知道我会写短篇小说,直到把《奇爱方程》放在他桌上,我才成功向他证明我也能写长篇小说。